一张明若桃花的脸映入男人的眼帘。
面前的少女,秀靥娇嫩,肌肤如白璧无瑕,一双桃花眼姣若秋月,顾盼生辉。
似神女临凡。
纵使他失去了从前的记忆,他也莫名有种认知,这个姑娘,是他见过的女子中,相貌最出挑的。
是她啊,那天被他撞到的女子。
也是因为她,他才被折腾成今日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半月前,他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侯府之中,那时他失去了从前的记忆,还浑身是伤,是那位烂好心,又柔弱的安远侯夫人把他捡回府中。正因为他失去了从前的部分记忆,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谁,又是何身份,所以安远侯夫人给他取了一个名字,莫忘。
那位夫人请了府医给他诊治,并且告诉他好生休养,等养好身子是留是走都随他意,留的话就在府中做个府丁,走的话她还会给他五两银子。
呵,当真是大好人。
但他可不是个会知恩图报之人。
他下意识想到要走,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骨子里深埋的野心和欲望,如滚水半沸腾,在他血液中横冲直撞,在他耳畔高声叫嚣。被困在一方侯府做个籍籍无名,混吃等死的府丁绝不是他想要的。
他怎么能留下呢。
于是修养了三日,他自认为恢复得不错,便起了离开的心思。
之前的衣衫染了鲜血,破烂不堪,无法再穿,他随便寻了件府丁的衣衫穿上,迈出门去。
安远侯府很大,结构繁复,他一路走着,也被路上的婢女们看了一路。
有几个胆子大的,还直接上前来,娇羞地问他名讳,还有几个直接把手里的手帕塞给他。
真是矫揉造作至极。
他冷笑着,当着那些婢女的面扔掉那些手帕,一字不言,直接越过她们继续往前走。
他知道自己生了一幅好皮囊,但他下意识厌恶以色取人。他的所学告诉他,色能杀人。
又走了片刻,他险些误入一处花苑中,正当他转身要走时,却撞上了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还不慎一脚踩中了她的绣鞋。
姑娘白皙的脸上蒙着一条黑色丝绸,遮住了她的眼睛,但她肌肤如雪,鼻梁高挺,瞧着轮廓,就能看出其姝色。
她似乎在玩蒙眼抓人的游戏,没法预知他的出现。
这会被他这么一撞,姑娘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也起不来,瘪嘴开始呜呜哭泣起来。
她身边的几个婢女来得很快,连忙扶起她,说要去寻府医。
他还是冷笑,抬脚就要走,却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幼童。
那幼童朝他大声尖喝,让他站住。
他听到府里其他府丁都喊那个幼童,小二爷。
想必也是安远侯府里的少爷。
幼童愤怒地瞪着他,命人把他抓了起来。
他身上的伤并未好全,数十个人上来捆他,他挣扎几下,胸口处的伤口再次撕裂,鲜血迸出来。
就这样,他被关入府正院,日日受这些府丁的磋磨。
棍棒交加,拳脚无眼,毫不留情落在他身上。
到今日,已过去七日。
他身上的筋骨被打断了多处,想来就算以后会好,也在不会有从前那样好的身手。
他的野心,他的抱负,或许会因此全部付诸东流。
一想到这里,他便对府里那个小二爷,那个蒙眼姑娘,还有那个滥发善心的菩萨夫人恨极。
他可没求着她救人。
救了他又将他折磨至死,呵,这一家子真够伪善。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活活打到断气,被刮花面颊时。
那个姑娘出现了。
她制止了那些府丁,还将他们都赶走。
她走到他身边,用纤细的嗓音问他还好吗?
假惺惺什么呢。
他在心中鄙夷她,不欲理会。
却不料她会说出那番道歉的话,还说以后要他跟着她,她会护他。
她双眸纯净见底,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若不是他见惯了人世间丑恶的嘴脸和人心,若是他没瞧见她眸底掠过去的那道算计和狡黠。
或许他还能信她几分。
不过,他也没打算拒绝她,眼下他自身情况艰难,遍体鳞伤,甚至不得动弹,他何不利用她,养好身上的伤。
不管她有何算计,他不介意陪她玩玩。他倒要看看这个久处深闺,流起泪来像雨中弱小鸟雀的千金小姐,是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自作聪明。
到时候他养好伤,再寻个时机逃出去,若他今后有出人头地的那一日,他一定会再来找这一家子算账。
他所受过的,必叫他们百倍,千倍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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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潋滟,柔风拂过绿叶,嘉妩见那男子盯着自己,心头一阵发虚。
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又问了一遍:“此事因我而起,你被伤成这样,先前我并不知情,我会让府医治好你的。可好?”
须臾,莫忘点了点头,他冰冷的目光似乎和日光融为一体,眼中的凌厉减弱不少。
嘉妩见他答应了,松出一口气,招呼红英和青梅过来扶人。
将他扶起来时,她发现他身量极高,同沈禁有过之无不及。
但好像还是比沈禁矮了一些。
三个人把莫忘扶到了离芳菲院不远的小垮院里,嘉妩又命人找来了府医给他诊治身上的伤势。
这时候白薇赶过来同嘉妩道:“姑娘,太太找您,说是有事要同您说。”
娘?
嘉妩道:“好,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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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妩来到贺氏所在的清桐院,一进屋见贺氏正倚在贵妃榻上,手捧一本经书在读。
“娘,您找我。”
贺氏见她来,坐起身招呼她道:“妩妩,过来。”
嘉妩小步走过去,挨着贺氏坐下来。
贺氏道:“刚刚裴府递函过来,明日裴国公夫人邀请我们母女两去裴府打叶子牌,说是你裴二表哥也在。”
嘉妩捏住手指,心下明了这个邀请的意思,道:“娘,妩妩不是同您说了,我不喜欢裴二公子,也不欲和裴家结亲,您怎又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