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轻微的触感一下子拉回了清溪的思绪,她能感觉到沈浮白的指腹轻轻蹭过了她的腕脉,那指尖分明是凉的,她却觉得手腕一阵一阵的发烫。哪还有心思,去管什么海棠几月份会开花啊。
其实沈浮白并没有把她拉得很紧,清溪如今这具身体纤细瘦弱,手腕也是细的,沈浮白一只大手就能完全环住,甚至还留有空余。
他的手虚虚搭着,没用什么力气,也没多少皮肤相接,只要清溪想,她就能轻易的挣脱。
这是一个略显亲近但并不亲密,也不会让人觉得过分冒犯轻浮的举动。
她悄悄看了身侧的人一眼,对方浑身上下都写着疏离冷漠不要靠近我,但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修养与风度,一如从前。
沈浮白许久没听见她再说话,投了个眼神过来,依旧是漫不经心:“又在发什么呆?海棠花不会在这个季节开,然后呢?”
“咳,然后……”清溪偏头掩饰似的咳了一声,正要接着说,身后的老翁就快步上前,越过他们两人走到了前面,很快在一个院门前停下,喜悦的向他们招手:“到了!到了!就是这里了!”
清溪没再说下去,识相的闭了嘴。
眼睛顺着老翁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路的尽头,有个宅子。那是个光看门就知道一定富贵显赫的人家,只是同这镇子其他地方一样,从外边看空无一人,门前的台阶上铺满了落叶和被踩碎成泥的海棠花瓣也无人打扫,乱糟糟的。
空气中似有若无的飘着一股奇特的味道,不是花香,甚至有些腥臭,熏得清溪连忙掩住了口鼻。
“这是什么味道?”她拧着眉,只觉得连眼睛都有些被熏得想流泪了。
那老翁却没回答,就像是闻不到似的,面不改色的缓步上前,吃力的推开了那扇紧闭的大门,又折回来。
“两位仙君,快请进吧!”
清溪放下捂鼻子的手,同沈浮白对视一眼,看到后者微微点头,清溪这才勉强对着老翁笑了笑,跟着他踏了进去。
进了门,那股腥臭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更浓烈,清溪几乎已经可以肯定,那味道定是从这李宅深处的某一个角落里散发出来的。
“君上,你闻到了吗?”清溪问了一句,沈浮白“嗯”了一声,看样子也是极厌恶的,眉头锁得比清溪还要更紧几分。
清溪忽然想起来,她师父最是喜洁,从前不论在哪里都要一尘不染,竹舍里也常常点着清淡雅致的熏香,这样的味道,他怎么能受得了。
思索片刻,突然将手从沈浮白的手里抽出来,低头往腰间的乾坤袋里不知在找些什么。
沈浮白看看骤然空了的手心,不知怎的有些微妙的不爽,但他将这些都归咎于那股子令人作呕的味道。
他手指蜷起,正要收回来,又被清溪抓住。
下一刻,手心里被塞了另一样东西,凉凉的。
沈浮白低头一看,那是一块滢润的玉石,未经雕琢,只浅浅散发着天然的荧光,捏在手上,一股幽香从中散发开来,顿时将那股味道驱散了不少。
清溪笑起来,这张脸明艳大方,自是风情万种,可沈浮白看过去,却恍惚间看见了两个可爱的梨涡。
她轻声说:“这是我前两日整理乾坤袋时发现的,是一块万年药石,自带一股药香,可清神醒脑,虽然作用不大,但也聊胜于无,君上先凑合用着吧!”
一声君上,将沈浮白神智唤回,再看时,哪还有什么梨涡?
脸上有梨涡的人从来不是她。
清溪眼见着她师父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表情又变了,他半眯着眼睛望过来,满脸的阴郁:“用不着。”
将药石扔回清溪手里,他冷声道:“本君何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怎么就乱七八糟了呢?清溪愣了一瞬,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句话的功夫又生气了?
清溪还想要再劝,就见沈浮白指尖一弹,清溪只觉得四周浊气一扫而空,灵台一片清明。
那股臭气没有了。
沈浮白做完好事不留名,毫不留恋的继续往前走着,清溪无声的笑了一下,将药石又扔回袋子里,快步追了上去。
他们已经进了院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怪事丛生李家疏于打理,比起外面的繁花似锦,李宅内部可以说得上是一片萧条。
草木枯黄,乱石堆积,好端端的花园里,错落有致立着的,全是焦黑的枯树。
清溪停下脚步,想了想,又走近两步去看,才发现,枯死的那些竟全是桃木。
整个院子里,唯一还散发着生机的,就是正中央一棵巨大的海棠树。
它被那些枯死的桃木围在中间,看起来,就像是周围所有的养分都被它吸走了一样。
这棵海棠长得太好,枝繁叶茂又高又壮,在这个萧条的院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老伯,这棵树……”
清溪忍不住回头去问老翁,话未说完,就听得有人喧闹起来
“哎呀!小小姐!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快!快些随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