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我…是不是…不能…继续跑了！”

说完最后几个字，李荆放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又颓废了下去。

张建斌的手下意识的想拍拍他的手，但无论怎么使力都好像没有办法抬起，他起身，背对着李荆，狠狠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又转回去，抱住了李荆，但又一句话都没说。

李荆却好像已经明白了什么，脸一下子煞白，憋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他把脸埋在张建斌的肩膀上，过了没一会，露出一张已经哭得通红，又饱含不甘的脸，他推开张建斌，抬起手擦了一下。

“教练，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我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我还没有参加比赛！我还没有拿到金牌！为什么是我！为什么！”

张建斌没法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了，太多对赛场饱含热爱的运动员，因为运动损伤遗憾离开赛场，这其中的一个也包括他。沉默许久，他拍了拍李荆的背，话到了嘴巴，最后只变成一句干巴巴的话“咱们好好养伤，还有机会的。”

起身跟另外一个教练走了出去，把病房留个李荆一个人，走到外面，另外一个教练去外面联系李荆的父母，张建斌则一屁股坐在了外面的椅子上，无助地捂住了脸，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姜家人说。

“李荆是个很要强的孩子，他一进体校就是我带着的，他天赋其实并不怎么好，但他很努力，努力到连我都不可思议，我问过他原因，他回答我，因为喜欢啊教练，我享受那种奔跑的感觉，可现在，这个孩子有可能再也不能跑了……”

姜爸姜妈不知道怎么开口，姜爸叹了一口气坐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背，姜妈则在姜宇轩耳边说了几句，把他往张建斌前面推了推。

姜宇轩握住张建斌的手，模仿爸爸的样子也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背，却因为手太短，这个动作显得有几分吃力。

张建斌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稚嫩的脸庞，思绪万千，闭上眼睛，又快速的睁开，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着姜宇轩带着担心的眼睛，微微勾了一下嘴角，又平了下去。

这个时候，之前那个教练带着李荆的妈妈赶到了，张建斌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说明了一下李荆现在的情况，这个母亲擦了擦眼角，点了点头，便进了房间，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李荆的哭声，跟他母亲细言细语的安慰。

张建斌在门口徘徊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进去，他招手让那个教练多注意一下房间里面的情况，长叹一声，带着姜家一家人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姜家夫妻不知道怎么开口，明明今天是高高兴兴地来的，想带着孩子看看以后他要训练的地方，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事情，高涨的兴致一下子被扑灭了一半。

张建斌看见姜家夫妻的脸色也明白了什么，端正的脸庞浮现出一抹苦涩，张开嘴巴。

“运动员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很多运动员在经历了艰苦的训练后，有些人其实也会无缘赛场，还会有一身病痛，我不想瞒着你们，今天你们来，我也是要告诉你们的。只是，没想到，哎……”

姜爸眼神微闪，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人，姜妈无意识的抠了一下手指，眼神瞟向了一边正专注的盯着张建斌柜子上的奖状的姜宇轩，姣好的脸庞满是对孩子的放不下与心疼，但又想起之前姜爸跟她说的，以及她跟姜宇轩之前的谈话，她叹了一口气，“张教练，我们并不是退缩了，只是看见今天那个孩子，心里还是不好受的，来这里训练，不是我们自己的决定，而是小轩的。”

张建斌诧异地看向了那个柜子前的小孩，姜宇轩笑了笑，做了个口型“我不怕！”

姜妈把姜宇轩拉到怀里，盯着他头顶的那个发旋，语气莫名地说，“当时我在校医室的时候，看见那个孩子，我就已经退缩了，我不能想象小轩未来也要经历这些，我那个时候就想带着小轩回去了，是他拉住了我。”她顿了一顿，伸出手拧了拧姜宇轩的脸，“他说，妈妈我不怕，我想跑，我想在这里训练，我也想登上那个榜单，我想以后你们来给我加油！”

张建斌听见这个话，不知道说些什么，指尖微颤，突然放声大笑，恍惚之间看到几滴泪花。

跟姜家夫妻约好正式的入队时间，送他们出了门，张建斌站在展示柜面前许久，看着上面的名字出神——

“恭喜我校七年级学生李荆在全省中小学生田径比赛400米决赛荣获金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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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医室外

听见姜宇轩的回答，姜家夫妻的表情微微一愣，姜妈不知道怎么开口。

姜爸从大衣兜里掏出一块眼镜布，拿下眼镜，擦了擦镜片，默然，但又缓慢的开口。

“轩轩，爸爸能问问你为什么吗？”

姜宇轩坐在靠门口的椅子上，阳光照在他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映了出来，腿触不到地还在空中晃晃悠悠的，盯着门外操场上正在训练的学生，迟疑了一下，但又坚定而又肯定的开口。

“因为我喜欢跑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