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笑了笑,“今儿冬至,自然是要去老太太跟前用饺子的。”
等众人一同用过饺子后,贾母不愿看贾宝玉还一直窝在房中,便要他跟着姐妹们去玩。
贾宝玉应了下来,出了荣禧堂却跟迎春告罪,只说有别的事做,不好跟他们去玩。
迎春好奇的问,“宝玉这是有何事?”
贾宝玉指了指前院,“我去找老爷。”
迎春听了,还以为是贾政喊他去的,也不好跟他多说,恐拖了他的时间。
贾政这边见到贾宝玉也挺稀奇的。
让人把贾宝玉喊了进来后,看着站那特乖巧的人问,“听说你几个月没去家学?”
“儿子功课未落下。”
“哦?那我考教你一番。”贾政虚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论语述而篇中,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此为何意?”
“记住所学知识,不对学习感到厌烦,亦乐为人师,并非什么困难的事。”①
“礼记中夫子曰:小子识之焉,苟政猛于虎也。意欲何为?”
“圣人之意,□□不可取。”②
“孟书告子章有一话,告子曰:性,犹杞柳也;义,犹桮桊也。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桮桊。”
贾政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你可知孟子如何回?”
“孟子曰:子能顺杞柳之性而以为桮桊乎?将戕贼杞柳而后以为桮桊也?如将戕贼杞柳而以为桮桊,则亦将戕贼人以为仁义与?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③
背书贾宝玉是一点也不慌。
贾政又混着来考教了一番,见贾宝玉的功课果真扎实,便是不去家学也没什么,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他来书房是为了什么事。
“父亲之前说儿子大了,该搬来前院住了。”贾宝玉看着贾政,“儿子过年后就要回金陵下场了,路程遥远,既去了,若是儿子能行,自然将秀才功名也一并考到才好。这么一来又是一年的功夫了。所以特来问问父亲,什么时候搬合适。”
“你要搬到前院?”贾政挑了挑眉,沉吟了会,又问,“这事你跟老太太和太太说过了?”
“老祖宗和太太一向偏疼儿子些,儿子也不好与她们主动提及,还没想好怎么与老祖宗太太说起,只先告诉了父亲。”
贾政:……
他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怎么突然想搬到前院?”
倒不是说贾宝玉想搬到前院不对,只是以贾政的了解,他这个儿子虽然不抵触,但在贾母那住着,吃用无一不精,到如今也算是惯出来了,养得比普通女儿家还精贵些。
之前看到贾珠和贾琏在前院的住处,脸上的嫌弃之意丝毫不掩饰。
又想到贾宝玉为了元春的事,整整三个月躲屋里,不免犹疑道,“你说实话,是不是因你姐姐的事与你祖母,太太赌气,才要搬出来的。”
“父亲多想了,儿子不敢。”
贾宝玉看着贾政,“再者,让儿子搬到前院不是父亲的意思嘛?这都拖了这么久,儿子想着姐妹们也大了,我还住在内帏,多有不便之处。”
贾政:……说得很对,但他还是觉得这事挺突然的。
不过管他是什么原因,贾政对这事也乐见其成。他和贾赦自小都被父亲带在前院长大,就看不惯男儿长于妇人之手。
“如今也年尾了,倒不必急着搬。”贾政想了想,说道,“待你开春回金陵,家里再慢慢给你收拾着,待你回来后,正好直接住前院来。”
贾宝玉听了这话,点头应是,就转身离去了。
贾政猜得也不错,贾宝玉确实是在赌气。
但不是跟贾母王夫人赌气,是在跟自己赌气。
他想不通贾母说的在他们担起来之前,需要元春先担着是什么意思。
也想不通为什么要牺牲元春的一辈子,就为了延续家族不必要的荣华。
要知道贾代善的功绩庇护下,虽无法与鼎盛时期相比,也足以撑到他们这一辈长起来,担起家族兴荣。
他的性子是有些执拗的,谁也想不到他能将这事记这么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