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苏不欲计较,笑吟吟牵了桑桑,身后跟着陆清纯,继续前行。
谁知走了一段,又遇上个。
种苏肩膀被撞了一下,本能侧首望去,还一字未说呢,撞她那人穿的华贵,却一脸横肉,双目圆瞪,呵斥道:“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眼珠子。”
种苏:……
种苏正要开口,前头忽然锣鼓喧天,只听有人喊道“杨府撒福了”,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你推我搡,兴奋的齐齐往前奔去。
什么,什么玩意儿?种苏还没搞清楚状况,刹那便被汹涌人潮淹没,身不由己裹挟着向前。桑桑与陆清纯猝不及防,瞬时被挤散了。
于是便发生了开头那一幕。
种苏扶着小帽,在人群中艰难的奋力自救。
要换做往日,种苏倒也不至于这般狼狈,以她身手,突出重围绰绰有余,然而毕竟多日路途奔波,今日更是风尘仆仆,尚未休息好,体力有所不济。
失策了失策了,想不到长安人士如此彪悍,不可小觑。
所幸陆清纯终于拼命挤过来,来到种苏身边,大手一伸,薅住种苏后领,将她拎出人海,退到街边。
“公子!”
桑桑急急扑过来,抱住她,上下察看。
种苏倒未受伤,只是一只鞋子被挤掉了,不知去向。是时街上不乏被挤掉的鞋子散落在地,陆清纯观察片刻,窥准时机,出手如电,捡了只鞋子回来,让种苏穿上。
种苏真是怕了,当即远离主街,速速逃到远一点的路边。
种苏喘了口气,微微平息,这时也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那“杨府撒福”大抵是些符箓之类的东西,如那客栈小二所说,能沾沾杨府瑞气,促促官运,是以引得众人竞相求取。
种苏不需这等瑞气,便不凑这热闹了。
“那这便回去?”桑桑问。
“回吧回吧。不然去哪儿?”种苏无奈道。
时辰尚早,他们虽累,倒还未有倦意,就这么回去,着实有些扫兴。奈何人生地不熟,一时也不知去哪儿。
“小公子初来长安?”路边还有不少开店摆摊的,一老婆婆搭言道:“今儿月色不错,小公子不妨去鹊桥街天月楼看看月亮——此乃长安最佳赏月之地。此际那里想必人不多,清静。呐,地方也不远,从这里走,有条近路,穿过两条街便是了。”
种苏抬头,天际一轮明月,光华皎皎。
登楼赏月,倒也雅意十足,日后回想长安初|夜,定然难忘。
种苏从老婆婆摊前随意挑了盏小花灯,付过钱,谢过老婆婆,便照她所指,往鹊桥街而去。
诚如老婆婆所言,地方不远,且越走人越少,起先街道上还有醉醺醺的酒鬼,跟桑桑撞了一下,到得鹊桥街,街上更人迹稀少,相当清静。
种苏点点头,正要说话,桑桑忽然脸色一变。
“糟了,钱袋呢?”
种苏:……
“定是刚刚那两个醉鬼!”桑桑马上想明白了,一时大意中招,要气死了,“我记得那两死鬼的样子,想必还未走远,陆木头,跟我走,去追。”
陆清纯听到银子丢了,脸色也不大好看,当即看向种苏。
种苏已经没有脾气了,又累又渴,挥挥手,道:“速去速回,回来时顺便买杯茶水。”
“公子放心,我们去去就来。公子不要乱跑,喏,在那条小巷口等我们便是。“
桑桑与陆清纯飞快跑走。
种苏原地站了片刻,依桑桑所指,到不远处一岔路口的小巷子前席地而坐,等候桑桑与陆清纯。
此处已能大致瞧见天月楼,今日大抵人们都去观摩杨府盛会了,天月楼上只有寥寥几人朦胧身影。
最佳赏月之地么?种苏眯眼认真看看,不过一普通楼宇,看起来貌似也没多特别嘛。
种苏把玩着小花灯,这才发现,随手一挑,居然挑了个鸳鸯灯,两只鸟儿脖颈相偎,在此地倒也颇为应景。
忽然一阵乐声隐约传来,种苏循声望去,顿时双目一亮,笑起来。
平康坊!
居然相隔不远,就是平康坊。
怪不得学子商人都喜欢下榻投宿此坊客栈。
啧。
长安平康里天下闻名,种苏从话本与茶馆里早听过无数绮闻丽事,简直如雷贯耳。没想到来长安第一日,竟就得以一见。
种苏站起来,踮脚远远眺望。
只见那边街区灯火璀璨,彩绸飘扬,更有丝竹声,笑谈声隐隐传来……种苏正要再细听,身后小巷里却突然传来声响。
一个男人的闷哼声。
“谁?”
种苏吓了一跳,蓦然转身,望向身后幽深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