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揽月阁,连棠慢腾腾的往回走,林瑞和元宁帝议完事后出来,三两步就追上她,“还在想陛下的话?”
连棠没有否认,父母去世后,她带着弟弟住到忠毅侯府,虽是本家,她却从来没有归属感,她习惯了默默承担一切,不愿不要成为谁的拖油瓶,从没想过什么整合资源,这几个字离她好远,但是细想又好像很有道理。
林瑞“嘁”了一声,半侧了身子,面对连棠,倒着走,“陛下说的是治国的道理,是大人物才考虑的事,你就全当没听见,千万别放在心上,他脑子里全是政事,哪会跟女孩子聊天。”
连棠抿唇笑了,元宁帝和“女孩子聊天”这几个字听着都不搭。
“谢小将军宽慰。”
林瑞“嗐”了一声,不好意思的摆摆手,“你不生我的气就行,不管怎么说,你被陛下责训是因我而起。”
连棠释然一笑。她不是小度的人,况且元宁帝的责训某种意义上更像是帮助,她没有和林瑞置气的道理。
林瑞心里的阴霾一消而散,登时恢复了生龙活虎,原地潇洒的转了个圈,冲连棠拱手,“以后本小将军就是你的资源了,随便用。”
连棠笑笑,只当是他随口一扯的玩笑话。
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正要分向而行,突然从御花园走出几个语笑嫣然的女子,意外撞在一起,大家俱是一怔。
“棠棠?”祁芸惊呼,原来她带着小姐妹在游园,没想到能遇到连棠。
彼此福身打过招呼,祁芸的那几个小姐妹娇笑着用团扇遮了脸,留一只眼睛偷瞄林瑞。
林瑞习惯了,也不怕被姑娘看,吊儿郎当道:“我这一进宫,就有幸碰到这么多位小姐,早知道就求陛下多留会了...,哎,告辞告辞。”
一番话引起少女们银玲般的调笑,她们依依不舍看着林瑞离去的背影,也打消了连棠和他结伴而行的疑虑。
祁芸拉着连棠走进迎风亭,按住她坐下,“起先叫你来,你不来,这会碰上了正好,我们正在办品桃宴呢。”
连棠定睛一看,亭中的石桌上铺了锦帛,摆着鲜花和几盘小食,祁芸变戏法似的从阔袖中掏出一个帕子,展开后是一大捧樱桃。
小姑娘们立刻围上来,一颗一颗的数,叽叽喳喳的计划着按人头怎么分,看到连棠后目光一暗,撇了撇嘴,平白无故的又多了一个人。
连棠从揽月阁出来前,吃樱桃都吃撑了,这会实在没有食欲,她把嘴附到祁芸耳边,轻道:“你们玩,我先回去了。”
祁芸瞪眼,“吃完樱桃再走。”
连棠摇头,“我不想吃。”又对其她姑娘说,“你们继续,我先告辞。”
姑娘们忙不迭的冲她甩甩帕子,嘴里说着惋惜,心里乐开了花,“谁会不想吃樱桃,借口吧。”
祁芸横了她们一眼,“我的棠棠人美心善,哪像你们,就想着自己多吃一口。”
晚间,连棠去明月宫陪祁芸说了会话,祁芸兴致很高,她今天和小姐妹们玩的很开心。
回屋后,连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在想元宁帝的话,还有祁芸和她的小姐妹。
祁芸不过是间接从元宁帝手里得到一匣子樱桃,就能获得那么大的拥护感,而她呢,因着在书阁做事,就能独享两筐的樱桃。
这是不是所谓的资源?
眼前像画片般闪过前世今生的画面,她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毛线。
睡不着,索性起来纂香。
待纂好一炷香,已经是月明星稀,连棠踌躇几许,扯过木架上的披肩,拉上风帽,径直朝揽月阁走去。
穿过围院的门洞,果然见书阁里依然亮着灯,她推门走了进去。
祁衍手持一卷,正在看书,听到动静,抬眼,心里一惊,喉结止不住动了动,“你怎么来了?”
“我给陛下添香。”连棠摘下风帽,在昏暗的夜色里,脸白的发光。
她径直跪坐到宽几的侧面,垂睫,从袖中掏出一个莲花状的香炉,“我新制了安魂香,为陛下助眠。”
她故作平静,声音却露了怯。
祁衍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把疑问暂压眼底。
连棠熄了梵木香,点上安魂香,“梵木虽可以提神,却不能静气,有碍睡眠,陛下以后可以用安魂香,我会制。”
“你深夜前来,专门给我送香?”祁衍修眉入鬓,薄薄的眼皮压得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