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凝霜被一脚踹翻在地。

她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言不发，重新跪好。

习惯了。

每次只要爹爹一副我不想活了，或者闹着要回家，自己就要挨一顿揍，这就是自己家里多年来能维持和谐友爱的不传之秘。

只要不被外人看见，她也不在乎，现在比起挨揍，她更在乎的是爹能早点消消气，然后给她指一条明路。

至于自己的亲娘——算了吧，就是这个老混蛋的言传身教，才让林安现在如此憎恶自己。

然而，殷挽风却不为所动，以往，他或许早就怒斥周芷焰是个混蛋，然后因此消了对周凝霜的气，但现在，显然还远远不够。

殷挽风只是漠然看着：“继续打，若你能打死他，你或许还算得上是个女人。”

周芷焰一愣，看了一眼一旁的周凝霜，两人如出一辙的凤眼对视了一下，隐秘的情绪交换过后，都意识到了这次恐怕问题不小。

于是，周芷焰画风一改，怒气一收，化作哀叹，三两步走到殷挽风身边，抓他的手：“挽风，别说气话。”

“你说，这小子犯了什么错，只要你能消消气，我什么都愿意做。”

殷挽风只是冷冷道：“你自己的宝贝女儿，何须来问我？”

他甩开周芷焰的手，不屑的笑：“你女儿做了这么大的事，你当真半点不知晓？”

周芷焰心里叹气，有点头疼。

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

龙生龙凤生凤。

但自己的女儿从这种层面上和自己一模一样甚至略胜一筹，还是让她有点心头发虚的——不敢和面前的男人说什么。

于是乎，周芷焰只是咳嗽两声，而后道：“挽风，此事和你想的，可并不一样。”

“如何不同？”殷挽风怒极反笑：“你说来听听。”

“咳，首先嘛，这林安可不是在什么正道修行着的名门弟子，入门之前，半点修为也无，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你也知道，魔教之事并非我的一言堂，我能管好自己，收敛好身边的人便已是极致，如何更改外门收徒这样涉及根基的大事？”

“进入魔教，只能说他机缘再此，非我与凝霜的过错。”

“其次嘛，凝霜把他带到身边来，依我看，可不一定是件坏事。”

周芷焰思路清晰，侃侃而谈：“你也知晓，我魔教讲究的便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身处外门，便处处是危机。”

“他本就长相不俗，单论长相气质，简直和挽风你当年一般，你想想看，在外门那混乱之地，他一个男人，又没有跟脚，日子过的得多艰难？”

“凝霜又不是一看到人家，就把人家抢，我是说，带到身边来的。”

“事实上那林安已经入门半年多了，凝霜始终恪守礼制，只是帮扶，光明正大的追求他，这又有何错之有嘛。”

“而之所以这次将林安直接带到身边来，也并不是说凝霜按捺不住了，而是因为.....”

周芷焰瞥了一眼周围，空气中，几抹火光闪过，化作深奥的符文，隐秘遁入虚空，遮盖了周围。

“而是因为苍天宝库开启再即，右护法与我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无法对凝霜和我下手，他们难免就得动动歪心思，这不，林安就差点因为凝霜，被牵连无辜，死在外头。”

“凝霜这才控制不住，把林安带离了外门，保护在身边。”

“而且，她也不是硬掳走的，而是和林安谈好，他自愿走的。”

周芷焰絮絮叨叨，把林安的事美化了一番说了，连江浅浅的事也简单的说了说。

如此这般之下，殷挽风的表情也好看了些。

他冷冷瞥了一眼周凝霜：“凝霜，当真如此？你没有强迫过，让林安做过他不想做的事？”

呃....周凝霜欲言又止，但看自己的亲娘此刻凤眼中隐约有火光闪烁——是真的有火光闪烁的样子，她便把脑海里强吻林安之类的画面暂时删去，短暂失忆道：“应当，没有什么吧....”

无论如何，先把这关过了，然后林安那边，自己再好好求求。

他又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只要自己诚心认错道歉，应当也还没犯下过什么不能饶恕的错....吧？

殷挽风怒气暂缓，也不抗拒周芷焰锲而不舍的想拉他的手的举动了，只是表情依旧难看：“我听说，林安有玲珑心？”

“是，此事也是今天才刚刚知晓。”说到这，周芷焰便没忍住，对着周凝霜看去，眼里三分赞赏，七分嫌弃：“这臭丫头倒是好机缘。”

“可知晓他道心如何？”殷挽风急切地问。

他生怕林安是什么嫉恶如仇的正义先锋。

有玲珑心者，道心是绝不会动摇的，若不涉及林安底线，或许还有周转的余地，此事未必不能成为好事，若是林安是什么匡扶正义为己任、恨不得将魔教上下全杀了还一个朗朗晴天的邪恶克星，那这事可就麻烦了。

谁有把握能动摇一个有着玲珑心的人的信念？

周芷焰微微一笑：“这点挽风不必担忧，以我所知，林安其实对于身处魔教，固然厌恶，却并非是简单的嫉恶如仇。”

“比起魔教之人所做之事，他更不喜欢的，是自由受限。”

“他和你一样，心有善念，却也并不迂腐。”

殷挽风长舒一口气，心里便只剩下了怜惜与喜爱，他轻轻道：“我想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