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许惜年会感叹命运的奇妙,譬如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重回1999,譬如和一个从没有过交集的女生一起登台演唱。
在那个旧世纪的末尾,旧事物在逐渐崩塌,旧的秩序随之湮灭,而在萌芽中蠢蠢欲动的新事物,在改天换地的同时,将赋予时代新的规则。
就像是在市一中可以随便不穿校服,就像是网吧里可以随便抽烟,很多规则在随时间改变,我们只能尽力去适应规则,而那些在规则中如鱼得水的人,将享受时代带来的的红利。
如果是“文嘉荣请林未未伴奏,林未未没答应。”这件事讲给同学们听,有八卦者可能会感兴趣,但是并不足以引起太多人注意。
但如果是“文嘉荣没请到林未未伴奏,有个叫许惜年的邀请到了。”,那百分之九十的同学都会感兴趣的凑过来问,“许惜年是谁?”
骄傲如蒋诗晗,她绝对不会去问许惜年或者林未未任何缘由,即使已经困惑的走神走了一节数学课。
许惜年的不听讲已经被老师们习以为常,没人会一直和一个朽木较劲。
而许惜年也并不想打破老师的这种偏见,学生其实是被规则束缚的,而许惜年早已是一个挣脱束缚多年的成年人,让一只野虎主动给自己带上镣铐,何其之难。
一天的课,他只是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处于八卦漩涡中心的两个人,却仿佛成了全校最远离此事的人。
今天许惜年放学没和王明远一起回家,早上他跟老娘说要去村上看望大伯,要了几十块打车钱。
但终究没舍得打出租,跑去客运中心坐上了农村小中巴。
没有座位,许惜年和几个二十多岁的女工人,一起坐在车厢前面突起的一大块上。
一路晃晃悠悠,本想欣赏沿途农村风光的许惜年,被颠的也没了心情,半睡半醒间听到司机问。
“小河村谁下车?”
一把推开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熟的女工,惊醒的女工意识到了什么,不好意思把头扭向另外一边,装作自己没有醒来。
下了车,天早黑透了,农村上没啥灯火,许惜年抬头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天上繁星,也没到夏天,听不到蝉鸣蛙叫。
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加上寂静无声的环境,感觉有点瘆得慌。
掏出口袋里从许正升那偷偷顺走的那包阿诗玛,本来许惜年打算这辈子先把烟瘾戒了,看到许父的这包阿诗玛就犯了嘴馋,这烟也不贵,但搁到二十年后那可是稀罕货。
摸着黑在村里小路上走着,还好有家小卖部门口的灯还亮着,借着昏暗的灯光能看清楚点路,不然许惜年真怕自己掉臭水沟子里去。
许惜年他大伯许正平和他爹许正升一个从商一个从政,许正平本来也能接上许惜年他爷爷的班,吃上碗公家饭,但那会正值下海热潮,年轻的许正平说啥也要去南方闯闯,结果几年过去,啥名堂没闯回来,反而瞎了只眼,领着个大肚子媳妇回了家。
许正平和许正升两个兄弟感情并不好,像是这一代许多家庭的缩影一般,光许惜年记着的俩人拍桌子吵架场景就不少。
但许正平对许惜月和许惜年俩姐弟却格外的好,暴脾气的他从来不会给姐弟俩说一句重话,逢年过节但凡碰到姐弟俩也会偷偷塞很多钱过来。
摸着黑找到大门,咚咚咚敲了敲,对面家的狗就汪汪咬了起来,结果像是点了个导火索一样,一村子的狗子此起彼伏的咬了起来。
“谁啊?”
一个瓮里翁气的声音传出,许惜年听到门里有人悉悉索索的开了大门。
“大伯,嘿嘿,我过来转转。”
许正平里面穿了个白背心,外面套了个破西装,裤子挺到膝盖上,鞋就在脚上搭拉着,应该是已经要准备睡下。
这年头没手机,村子里夜一深无事可做,一般人家八九点就早早睡了。
“二年儿?你抓个突然来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