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打量了一圈，这堂屋大概不是用来待客的，除了一张八仙桌和两幅椅子，到处都是码得高高的麻袋。

两旁的房间门开着，右手边那间能看见靠墙的大木柜和梯子，里头有些热闹。

交谈声、铡东西的声音、药碾子碾药的声音、擂钵的撞击声。

左手边的房间则是窸窸窣窣拖东西的声响，墙边有几个倒梯形的木制大斗仓，一张长条桌一把椅子，上面还有文房四宝和一摞账本。

季秋打量的时候，季晴已经抱着箩筐往里走了。

“小哥，老夫人让我们来找你过秤～”

“放那吧。”里头年轻的声音不冷不热，带着变声期特有的粗嘎沙哑。

季秋走进门里，发现这间房非常大，多种草木混合的味道算不上空气清新，两个身穿褐色短打的年轻学徒工正在整理散货药材。

高壮的那个一手拎着一大捆往门口走，路过两姐妹时目不斜视，微微颔首算做打了招呼。

两姐妹立在进门靠里，耐心等待。

清瘦少年把箩筐里的远志筒倒在地上的竹筛里，伸手铺平整，往门口瞟了一眼拍拍手上的尘土站起身，冷漠开口，“家里没有长辈？”

季秋脸上的微笑僵了僵，这厮是个什么钢铁式发言，上来问候家里人可还行？

“死光啦，你关心这个做什么？”季晴笑嘻嘻地接茬。

少年抽抽嘴角，像看怪物一样瞥了一眼季晴，没说话。

季秋偷偷拽了她一下，很是尴尬，这俩简直是旗鼓相当的一对钢铁侠。

人家意思是问她们两个云英未嫁，做买卖为什么不叫长辈出面。

季晴倒好，又直又撩。

两人把能卖的药材一一摆开，少年的眉头一皱再皱，语带嫌弃，“新鲜的？不懂药铺规矩？”

季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蹲在地上歪着脑袋瞪他，“干嘛呀你，老夫人说了可以送进来的。年纪不大，谱还挺大。”

季秋满头黑线，赶紧扯了扯季晴手臂，阻止她作死挑衅。

端起职业性礼貌微笑站起身，“我等头一回来贵药号确实不懂规矩，先前在外面已经得了老夫人指点，还望小哥多多包涵。”

对于季晴的人身攻击，只字未提。

又没说错，怼得好！

少年冷哼了一声算是回应，瞥了一眼压根不打算道歉的季晴，黑着脸取了秤过来称重，粗声粗气地问：“换米粮还是换钱。”

问到关键，季晴没了主意，捅捅季秋。

季秋扫了一眼墙边一字排开的几个大斗仓，思索了片刻。

“劳烦换三斤糙米、两斤白米、三斤高粱，若是有余，折成铜钱。”

换钱换粮食都一样，白米和布匹是硬通货，要铜钱是为了买一些调味料之类的零碎东西。

“山毛榉寄生九斤四两，绵茵陈两斤二两，猫耳草三斤一两，龙牙草一斤六两。生的，价钱降六成。”

少年冷漠地念着，手指在算盘上飞舞拨动，最后一个木珠啪的一声拨完，闷声闷气地说：“除开你们要换的米粮，剩余九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