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这件事对燕也然的冲击很大,至少会让燕也然三天不敢看他的眼睛——他太自以为是了,还以为燕也然是十七八岁的笨小孩。
事实上,如今的燕也然已经很成熟。
对于一场性.事,燕也然已经不会羞于启齿,他最关心的是,自己有没有做好安全措施。
这当然是对的,但江弃却感到如鲠在喉,五味杂陈。
“你、你没戴吗?!”
看江弃脸色不对,燕也然立刻慌了,整个人仿佛要原地跳起,手足无措地捂着肚子打转,好像听见了什么晴天霹雳。
他开始喃喃自语,说:“不能这样,不能再弄进去,怎么办……”
在燕也然变得更神经质以前,江弃打断了他,说,“没有弄进去。”
“……没有吗?”
燕也然惊喜地看着他,眼神发亮,哪里还有什么害羞。
“没有。”
江弃说完,低头关了火。
垂下的碎发挡住了他沉下的脸色。
他克制着自己不要冲动,不要胡乱猜忌。
他开始为燕也然的这种夸张反应找借口,想着,或许燕也然只是洁癖,对这方面很在意。
可江弃很难不假设……
燕也然的害怕,是因为有人弄进去过,让他难受,让他讨厌。所以他这样介意。
虽然这与江弃无关。
对,根本与他无关。
不过就是成年人间正常的,亲密行为。
燕也然没有为他守身如玉的义务。
“太好了。”
燕也然拍拍胸口,一边说着一边朝江弃走了过来,脸上又恢复了在公司遇见时那种虚伪又做作的笑。
他仰着头对江弃道,“那就没关系了。”
乘粥的碗突然摔在地上。
江弃呼吸不自觉地加重,他很想刻薄地问一句:只要戴了套,是谁都没关系,对吗?
但他没有说出来。
他舍不得说这种狠心的话,怕把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找回来的那点联系又割断。
滚烫的海鲜粥伴随着浓郁的香气,撒了一桌。
江弃的手垂落在旁边,溅到皮肤上几乎瞬间就红了。
燕也然还不知道江弃在想什么。
他眼里只看得见江弃被烫伤了,于是慌里慌张跑上前,到处找纸巾给江弃擦。
江弃没有动,挺拔的身体忽然疲倦地佝偻了几分。
看着燕也然忙活,抓着他的手放到冷水下去冲,又听见燕也然用很关心的口吻说:“你疼不疼?家里有烫伤膏吗?”
江弃忽然笑了。
“燕也然,你到底在想什么?”
“……”
江弃没有等到答案,便抽回手,自己处理倒台上的一堆烂摊子,把想要帮忙的燕也然轻轻推开。
江弃到现在仍然不想对燕也然发火。
他只是觉得很累。
燕也然在明显地逃避,所有江弃想知道的事燕也然都不肯说。
锅里还剩了很多,江弃这次没有分神,好好给燕也然盛了一碗。
但自己没有留下,转身走向沙发,一边联系医院一边坐下。
两个人同在一个空间里,但中间又似乎隔着千万里。
所幸,接下来的半小时,燕也然没有再招江弃的不痛快。
他乖乖喝完粥,又小心翼翼拿出干净的碗,给江弃盛好,捧着粥走过去,放到了茶几上。
燕也然笑眯眯地,说:“你快试试,特别好吃。”
闭目养神的江弃撩起了眼皮看了他一眼。
燕也然的样子,倒像是他专门做了粥来哄江弃开心似的,把碗推到江弃面前,说:“我给你吹凉了,吃着正好。”
若无其事,粉饰太平。
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下,燕也然比江弃更快地找到了应对方法。
他真的变了很多。
江弃也觉得这是好办法。
既然都不想面对,那就都不面对。
于是他坐起来,也对燕也然笑,并且在燕也然的注目下,吃完了食不知味的早餐。
他们之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平静,无波无澜。
忽然,江弃开了口。
用平生从未有过的妥协语气,告诉燕也然,说:
“对于过去十年,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提,那我就什么都不问。”
燕也然怔愣地眨眼,只敢张嘴,不敢说话。
江弃又道:“你的过去你不想说,我不逼你。你希望我怎么和你相处,我可以配合。”
燕也然不知道心里是松了口气,还是感到遗憾。
因为江弃愿意和他一起粉饰太平,这意味着,他们的过去可以永远地过去。
燕也然知道自己不该有遗憾,却还是觉得心口有些疼。
他以为江弃说完便算完了,于是慢慢站起身,准备和江弃好好和解,道别,结束这一切错误。
可手却忽然被捉住。
燕也然失去平衡,整个人跌倒向前,扑进了江弃怀里。
他心脏顿时狂跳,一点都不敢动,只能感受到耳边灼热的呼吸。
随即,便听见江弃用一种近乎讨饶的无力口吻,说:
“然然,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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