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折捕捉到了重点：“不寻常的治疗呢？”

医生道：“这种方式风险太大，无异于去揭开患者的伤疤，或许会对患者的精神造成二次伤害。”

“最严重的情况会危及生命，所以，医院并不会同意这种冒险的治疗手段。”

这个世界上最难治疗的就属两种病症，一种是绝症，一种则是心病。

陆折知道精神状况上面的病有多么难以治疗。

陆折深吸了一口气，已经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心情那么压抑了：“如果……我从沈先生的保护圈里消失了。”

“沈先生他会……怎么样？”

医生明白陆折的心情。

倘若两个人互相相识，那么不会存在太大的问题，但是这两个人并没有任何关系。

不可能为了沈白舟的病情，将两个人硬生生地绑在一起。

“按照您和沈先生的情况，您其实不该问这个问题，而且我也不该回答这个问题。”

以陆折和沈白舟这样的关系，告诉陆折无非是往陆折身上套枷锁。

说白了，会对陆折造成一种自我道德绑架的意识。

陆折明白医生的意思，这个时候他应该选择不再继续问下去。

他要是对沈白舟只是出于同情，随时随地都能选择离开这里，那么后续沈白舟的病情，或是情况无法控制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沈白舟的病情只需要留给医院来思考就好，和他无关。

但是冥冥之中，陆折其实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一点都不在意沈白舟的情况，就这么离开这扇门。

和当初见到沈白舟晕倒一样，浑身扎了根，一动都动不了。

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陆折道：“我想知道。”

这是陆折自己的选择，医生没再隐瞒：“自我麻痹的尽头是精神崩溃，而您是沈先生精神崩溃的导火线。”

“精神崩溃的程度，就要看您对沈先生的重要程度了。”

-

陆折嘴里有些涩，没想到晏霜辰所说的情况，真的出现了。

离开检查间的时候，陆折脑海里再一次回想起晏霜辰的话——

如果沈白舟稳定不下来，他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

给他的选择就只有两种：

一种，他继续作为沈白舟控制情绪的药，留下来；

一种，他不再关心沈白舟的情况，让医院自己解决。

然而，当他问了医生之后，第二种情况早就已经不成立，给他的选择只有第一种。

可是，沈白舟的情况显然需要24小时陪护。

他的世界在转，有自己的生活，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围绕在沈白舟的身边。

他不可能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就为了对方的生命，消耗自己的时间。

陆折一偏头，和坐在椅子上的沈白舟四目相对。

陆折觉得他自己很奇怪。

如果放在其他人身上，他或许不会思考那么多，但是偏偏这个人是沈白舟，他会忍不住为他驻足，为他担忧。

理智之中，又那么不够清醒。

陆折走到沈白舟面前，低头看着青年扬起的脸。

窗口的光落在青年的脸上，像是渡了一层光，好看得惊心动魄，让人呼吸都不自觉地一滞。

陆折为自己心里的想法无语了一瞬：“……”

他不会……

真的是个十足的颜控吧？

就因为沈白舟长得好看，他一颗爱美之心，怜惜沈白舟这么好看的人，所以不忍心沈白舟出事？

好像是这么回事，但又好像不那么回事。

找不到其他解释，陆折就只能倾向于这个解释。

沈白舟见陆折从检查间里出来后，就像丢了魂似的，到了他面前也是一动不动地就望着他。

他在陆折的眼睛里看到了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唯一能捕捉到的是，里面那一闪而过的挣扎。

沈白舟抿直薄唇，握住了陆折的手，问出来的话隐隐多了分急切：“你在想什么？”

陆折被拉回了神，直直地撞上沈白舟眼睛里的不安。

他不过是出了一小小下的神，就被面前的人轻易地捕捉到了情绪，然后对方就变得这么惴惴不安。

陆折从来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他会成为一个人这么重要的存在。

这种存在，那么的沉重，不是他能轻易承受的。

陆折想起了医生说的，沈白舟精神崩溃的程度，要取决于他对沈白舟的重要程度。

重要程度也关系到了沈白舟的恢复情况。

医生并没有说沈白舟不能恢复，而是很难恢复。

那么，他对沈白舟的重要程度，就成了恢复的程度。

陆折眼睛一亮。

只要他在沈白舟这里重要的程度不那么大，沈白舟是不是就有更大的机会恢复精神状况？

陆折不自觉地回握住沈白舟的手，抱着最后的侥幸心理。

他道：“你说过，要我不要丢下你。”

陆折嗓音带着安抚，深怕让挑起沈白舟的情绪波动，语气很缓。

试探着，问出了他一直以来遗漏的问题。

“要是……我真的丢下你了……”

“你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