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忽然愣了愣。
她闻到风里吹来了一股味道,那味道很特别——是一股香火味儿。
这附近是有间什么道观,还是说什么寺庙吗?
这味道让钟雨想起了昨晚那个莫名其妙冲出来说自己是鬼的老头,顺势又想到了跟姜馥郁的分手,于是她的心情又回落了一点。
绿灯再亮,鬼使神差的,钟雨一打方向盘,临时改了主意,循着这股味道找了过去。
车子绕着这附近转了有好几圈,才终于找到了地方。
是在一处窄胡同里,窄到她的车子都开不进去。钟雨能发现,还是因为偶然一抬头,远远看见了凸出来的几角尖角飞檐,檐下隐约还挂有一块木匾,同周围其他建筑还是很容易区分的。
钟雨将车子停在了路边,自己下车顺着巷子走了进去。
走近了,看见那木头匾额黑底金边,上面提了三个繁体大字,书曰:长春观。
原来是间道观。
钟雨原本只是一时兴起过来看一眼,但一想既然走到门前了,这门又是敞开着的,她也就顺腿走了进去。
到里头一看,这道观确实小得很,统共就只有一间院子,院子角落立着四根灯柱,中间放着个四足三耳的宝塔形大香炉。香炉足有两三米高,一层层插满了高高低低的香,烟熏雾绕。后头的正殿在这烟雾缭绕的夜色里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见好像也挺窄,顶多十来见方的样子。黄墙黑檐,门槛里摆着矮墩墩的供桌,桌后立着个黑糊糊的神像。
院子里的香雾浓得简直有些呛人了,钟雨咳了一声,朝着那正殿走去。
她想着来都来了,上柱香也好。她不怎么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但入乡随俗嘛,权当体验体验。
跨过门槛,钟雨左右看看,没找着卖香的地方。殿里头一个人也没有。神像前旁的地面上倒是有个红纸包着的功德箱,红纸上印着明黄的八卦图,图下还贴了个二维码。
钟雨心想国内现在道观捐钱都能扫码了,还挺先进。她掏出手机,对着那码扫了一下。
正当钟雨低着头摆弄屏幕,打算随手捐上个几百一千的略表心意,就听见身后忽地传来一声大喊:“什么人!”
钟雨听到声音回过头去看,就见院门口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道士打扮的人。
喊话的是走在前头那个,看上去年纪很大了,一头银子般的白发在夜色里泛着光。
道观里走进来俩道士,这当然是很正常的。钟雨刚才还在奇怪,怎么这院子里到处都找不见人。
“我?”钟雨指指自己,抬手示意地上的红箱,又扬了一下手机:“我进来捐点善款。”
说完,转过身来朝他们近,一边问道:“你们这道观里有香吗?我买几根。”
“没有!”那老道士说,语气挺冲的,“我们这儿啥都不卖!你赶紧走!”
钟雨莫名其妙:哪有道观不要香火,还一来就把香客往外赶的?
这就不太对劲。她想,停在了原地。但抬头看了看黑沉的天色,又觉得:是不是现在时间太晚,这道观已经关门了?
这时,落在后头的那个道士快步赶上前拉住了老道士的胳膊,小声道:“师父,你这是干啥啊!”
听声音,是个很年轻的男人。
那年轻道士走上前,一脸歉意地朝钟雨笑了笑,一边对老道士道:“师父,咱可不能这么对信众啊!您注意态度,人家信众是来捐善款的!”
着重咬了咬那“捐善款”三个字。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老道士很嫌弃他,将他的手抖开:“市侩!”
这老头嗓门十分洪亮,钟雨听他说了这两句,莫名的觉得有些耳熟。
恰就在这时,那俩道士拉扯着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路灯边上,样貌被灯光照得清晰了。
钟雨定睛一看,一下给认了出来:可不就巧了么!这老头居然就就是昨晚在她跟姜馥郁逛街时,突然冲出来疯言疯语说她是鬼的那个!
钟雨对他也算印象深刻了,把他的样貌记得很清晰。
这还居然真是个道观里头出来的。
她心想,现在还真是什么人都能当道士了。又想,兴许他是年轻时候在这儿当道士,现在老了脑子糊涂了,道观还养着他,也没准。
此时两方相距已不过几步远,钟雨看清了他们,他们自然也看见了她。
年轻道士倒没什么反应,还笑呵呵的,看钟雨的眼神挺殷勤。
那老道士却顿时瞪大了眼,喝地一声往后噔噔连退三步,将那年轻道士甩开,唰地从腰上□□一根系着白须的棍子,指着钟雨:“呔!女鬼!你还敢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