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冰玉牌刚出现,老者瞳孔紧缩,脸上笑意霎时散去,化成惊惧骇然。
他脸皮子一抖,犹豫一瞬行了个平辈礼,语气恭敬:“不知真君门下在此,冒昧打扰,道友若无吩咐,我等这便告辞。”
女孩擦擦嘴,笑靥甜美,脆声开口:“前辈切勿多礼,我日前才蒙真君青睐,收入山门呢。”
老者疑虑消去。怪道没察觉这女孩一丝灵力,原来真是凡人。
“......正巧这王家哥哥也有根骨,真君念我年幼离乡,也没个伴儿,恩准事毕后带他与我一同回山。”
老者点点头:“王家子根骨泛泛,先有真君厚德慈善,后有小道友念及同乡情谊,皆是王家小子的福气。”
只见少女双手托腮,却又皱眉烦恼道:“我本待凡事了了再去王家,偏巧他自己另有机缘得遇贵派青眼......我正不舍苦恼间,却见这几日王家哥哥乍得仙缘,性情大变欺压邻里,我便决心禀明真君,不可因我使师门收入此恶性之人。”
少女收起桌上的冰玉牌,又道:“而今告知道友,若贵派愿收纳此子,还需查明心性,好生教导,不可使其学成后得了本领祸害人间。”
老者认真回道:“道友放心,我灵祁宗虽小,但也心慕天宗,定不会为我正道蒙羞,现既知悉此子心性不佳品行不端,断不会收纳入门。”
言毕又行一礼点头道:“道友根骨绝佳,心性端正,必有福报,再祝真君得成正果、登抵仙界,告辞。”
老者回到王家,少年已把王木生写好的名录放入册子里。但刚放进去的纸张却又自动飞出,在空中自燃焚毁,烧成灰烬。
不待少年相询,老者收回册子一摆手,白色光柱移动罩住师侄二人,迅速离地回缩至云中。
只听得空中传来老者一声暴喝:“王木生,你品行不端,自绝仙途!今后当谨言慎行、好生做人!若叫本座知道你日后作恶,定回来取尔颈上人头!”
王家父子惊诧恐慌、委顿在地,闲汉下人们面面相觑,看向主家的目光渐渐染上凶光……
云上,刚得知事情始末的少年皱眉问:“师叔,王木生看起来耿直憨厚,恭敬知礼,而且已录名在册,怎能仅听那少女一面之辞就撕毁名录?”
老者摇摇头:“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少女所言若属实,王木生此等心性就该踢出门墙。若不实,定是他因事惹了那女孩不快,王家子根骨平平难成大器,犯不着为他恶了此等小女子。”
少年还要再说,被老者止住:“那少女玉骨天成,乃是极品根骨,现又拜入天宗,不出意外,未来的修行界当有她一席之地。十方,你根骨上佳,但性情却过于方直,稍显鲁钝,师门对你寄予厚望,此次历练后就回山闭关吧。”
十方闻言皱眉,还待继续询问:“师叔,那天宗是六大天宗的哪一宗?真君又是……”
“噤声,不可说。此次门中求得妖王允许进入莽山,要采的草药已然齐了,走吧。”
午夜时分,镇内大小摊贩和店铺都已全部收摊关门,少女这才挎着包裹走出镇外进入山林。
把法衣幻化成婆婆身上大氅的样子,裹在身上找地方美美睡了一觉。
第二天清早爬起来,就着溪水洗漱后从包裹里掏出个大饼吃了,少女再遥遥对着祭场的方向跪下磕了几个头,起身,用力摔碎了冰牌。
虫鸣鸟叫的绿林里,黄衫女子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前。
“红尘事可都了了?”
“是的,前辈。”
“嗯,走吧。”说罢她一摆手,地面腾起一片云雾化实,托起二人浮空离去。
黄衫女子闭目端坐没有说话,阿蒲也不去打扰。她生平第一次腾云驾雾,这可是新奇的体验!小丫头片子撅着屁股趴云雾边往下看,只露出一双晶晶亮的眼睛。
飞了好几个时辰都没有飞出青葱绿林,阿蒲这才知道大莽山究竟有多大。
趴云上看饿了,女孩挪到祥云中间,决定吃个大饼垫垫肚子再看风景。
打开包裹,阿蒲犹豫要不要喊前辈一起吃,仙人会吃大饼吗?这饼是镇上徐叔家做的,听说传承了几代人的手艺,可好吃了。
可仙人吃的话,该给她肉馅儿还是韭菜馅儿的呢?嗯,韭菜馅儿很好吃就是吃着味儿有点大……
正自犹豫间,一声尖锐鹤鸣,巨大的鸟喙从下方刺上,把行路的祥云破开。云朵破碎散去,女孩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前辈小心”就抱着包裹掉了下去。
原本端坐的黄衫女子化成一道红光迅速劈过巨大的白鹤落入葱翠山林,这一片山林继而剧烈摇晃波动,从中窜出一头巨大的黑纹吊睛白额老虎。
它攀上最粗大的杉木顶端一跃,在空中一口咬断了落下来的白鹤脖颈。
巨虎旋即于半空中扭身一个翻转,用颈后松软的毛发精准接住了高空落下的少女。
巨虎在林地山涧继续向着原来云雾行进的方向奔跑,一跃就是几十丈远,它时不时窜上高大的树木枝干,带起一阵几欲掀翻地皮的狂风。
偶有挡路的障碍就一掌拍碎,虎啸声惊散方圆百里内的猛兽,激起莽林乌压压一大片惊鸟。
这只虎真的太大了,女孩几乎是平躺陷进老虎脖颈的毛发里,毛茸茸的虎头就像一大面墙挡住了前方的视线,仰起头都看不见巨虎的耳朵。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左右林木极速滑过,只能看见一长串模糊的绿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