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鲁达向来是一个多话的人,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没有开口,因为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实在是太……不敬了!
这个逻辑推理过程很简单。
这是一个纯血人族。
就算天赋异禀,实力超群,也不可能比一个真神还要强大。
但是,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这个年轻人却能够对抗连神祇都感到棘手的诅咒之索和神无之境的结界,那就说明:绳索和结界的力量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虽然它们以前表现得很厉害,但是并不意味着现在,此时此刻,也同样厉害。
而这两样东西的力量都来自于源初。
它们的力量衰退也就意味着……打住打住,不能再想了。
那可是源初啊,万事万物的起源,整个世界的缔造者,所有神力的最终来源,凌驾于众神之上的存在——反正希尔斯大人是这么说的。
阿鲁达看了看身边的同伴。
大家都没说话,但是眼神不像以前那么坚定了,反而透着几分犹疑,似乎不约而同地产生了相似的念头:这个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源初,不会是不行了吧?
就在这时,一道璀璨无比的光柱从空中打了下来,将黑发年轻人的身体笼罩其中。
即使是在艳阳高照的白天,光柱依然无比夺目,透着一股悠远的神圣的意味。
希尔斯欢呼一声:“伟大的源初啊!万能的创世者啊!您终于苏醒了!”
他的声音如此激动,以至于微微有些破音。
他转过了身,面朝着手下的一干祭司,笑得像鲜花一样灿烂,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狂热、激情与坚定,当然,还有一丝丝如释重负。
“欢呼吧,各位,”他说,“源初提前苏醒了!”
啊?
众祭司一时有些茫然。
上一秒,他们还在质疑祂的存在。
下一秒,祂就刷起了存在感。
那根光柱一看就不普通,简直称得上是神迹了。
没错,神迹!
仰头看去,那光柱来自于高远的蓝天之上。
那里的光芒更为耀眼,神力充沛浓郁,如同固体一般。
他们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双眼刺痛,心脏急速跳动,仿佛要跳出胸腔一般,赶紧移开视线,不敢直视。
希尔斯已经双膝跪地,低低地俯下身体,嘴里念念有辞,构成一种奇特的韵律。
那是一种用来召唤伟大存在的古老语言,本该在杀完最后一个祭品之后使用的,没想到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不过还好,之前的祭品数量够多,鲜血分量够大,想必多少有点用处。而源初之所以提前醒来,定是跟这个年轻人的不恭行为有关。
他居然胆敢破坏结界,真是一种赤果果的藐视,简直是罪无可恕,罪该万死,以至于源初亲自出手,降下神光。
至于那道死亡光柱为何还没把他弄死……一定是源初打算留着他慢慢折磨的缘故。
这时,天空中的云朵渐渐稳定下来,不再移动,构成一个奇异的造型。
阿鲁达只是看了一眼,便双腿一软,不自觉地跪了下去。
只听耳边扑通、扑通……祭司们瞬间跪倒一片。
那云的形状,分明是一张人脸,一张巨大的,遮住了大半个蓝天的男人面孔。
鼻梁高挺,嘴唇紧闭,双眼俯视大地,平静无波,无悲无喜。
虽然没有特别写实,但是不知为何,阿鲁达就是知道,那是源初的脸。
他从那双眼睛中,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威压,仿佛有无尽的岁月和亿万的河山,一起沉甸甸地压了过来。
即使是在朝拜真神的时候,他也没有体会过如此强大的威压。
还有一股淡淡的本源气息在空中流淌,只一缕,就让他的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心中涌现出了一股强烈的,想要痛哭流涕,跪下忏悔的冲动。
他错了。
他不该质疑希尔斯大人,更不该质疑源初的。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刚刚苏醒的源初没有恢复全部力量,暂时不像希尔斯大人说的那样全知全能,没有察觉他脑子中闪现过的不敬念头。否则的话,他将会遭遇极为可能的神罚……一想到神罚,他想起了那个可怜的祭品,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他被困在光柱之中,宛如一只微小足道的小蚂蚁,想必正在遭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希望源初仁慈一点,快点搞死他,让他少受一点折磨,阿鲁达心想。
其实苏映澄的感觉还好,没有那么糟糕。
在被光柱锁定的那一刹那,他的双脚就像生根了一样,无法移动半步,心里确实慌了一下。
大意了哈。
没想到天上还有一个大boss,貌似有点实力的样子。
他默默地运转灵力,想要抵御即将出现的攻击。
结果发现并没有什么攻击,那光柱应该是一种不太厉害的术法,唯一的作用好像就是把他钉在原地。
尽管如此,他仍然颇感头疼。
只要涉及术法的问题,就不知道怎么解决,总不能一直站在这儿,站到地老天荒吧?
就在这个时候,半空之中,一个男人的面孔出现了,以一种看上去比较唬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威慑力的方式。
苏映澄眼睛一亮。
虽然解除不了术法,但是或许能够解决使用术法的人。
当然,那个家伙也可能不是人。
而且,一剑可能不够。
……没关系,那就多砍几剑。
反正使用这种攻击力几乎为零的术法的人,多半厉害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