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皓千带着乔双泽将丞相府转了大半圈,天色已经黑了。
景皓千走到一间房前,推开门,“你先进去等我。”
乔双泽不安道:“殿下你要去哪儿?”
“我不会走远的,你喊一声就行。”景皓千道,“我有事要去办一下。”
“好。”
乔双泽环顾四周,用手摸了一下,满是灰尘,也没有能坐的地方。
他正想推开窗户透透气,本来昏暗的房间骤然燃起一丝光亮,就在乔双泽身后。
乔双泽下意识想喊景皓千。
“公子。”身后的人说话了。
乔双泽缓缓转身,那人手中端着一盏蜡烛,烛光照在脸上,左脸一道狰狞的伤疤一直延伸到脖颈。
乔双泽神情猛怔:“你……”
那人目光微潋,又是唤了一声:“公子。”
乔双泽正欲说些什么,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徐凉带着一群人出现在门口,像是等候多时。
徐凉一声令下:“拿下!”
那些官兵霎时冲了进来将那人按在地上,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挣扎。
蜡烛掉在地上,照着他的脸,他一直盯着乔双泽。
景皓千转过乔双泽的身子,不让他继续看了,“回去吧!”
乔双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少顷才说:“嗯。”
他们出了房间,月光皎洁,夜色四合,偌大的丞相府没有一丝生气。
徐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押回大理寺。”
乔双泽当天晚上失眠了,满脑子都是那个人被按在地上看他的画面。
第二日晌午徐凉来了,说那个人要见他。
乔双泽疑惑道:“他为什么要见我?”
“不知道。”徐凉道,“审了一晚上什么都不说,就提了一个要求,说要见那位瘸了腿的公子。”
乔双泽转头看着景皓千,对方说:“我陪你去。”
他其实不想要景皓千跟着的,但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口。
大牢里的那人被挂在刑架上,满身是血。
听狱卒说昨晚是徐凉亲自动的手,下手的狠劲恨不得把人打死。
乔双泽走近,“你要见我?”
那人缓缓抬头,一双眼充满了血,猩红地看着他,“是啊!”
“为什么?”
“我曾经杀了一个人,在寒冷的雪天,一箭贯穿了他的心脏。”他说的仿佛很平常,“我就在远处看着,他流了多久的血我就看了多久。”
在场的人都心照不宣,知道他口中的人是谁。
景皓千背在身后的手轻颤了几下,眼眸微恸。
乔双泽身侧的手攥紧,“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我知道他想死,就算我不下手他也会自行了结的。”
“你凭什么认为他想死?”景皓千咬牙道。
他眼神狠辣地盯着景皓千,“我就是知道。”
刑架上那人猛然吐了一滩血,溅到了乔双泽衣摆上。
他说:“你变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了。”
徐凉问他:“你们什么关系?”
那人笑着说:“故人。”
徐凉目光阴沉地看着乔双泽。
乔双泽没理会徐凉,他问:“你和章齐是不是早就谋划好这一切了?”
“是。”那人说,“也是我故意陷害你的。”
乔双泽:“为什么杀徐尚书?”
“因为我要报仇。”
徐凉道:“什么仇?我爹一生为官清廉,正直除恶,没害过任何人。”
“你肯定是不知道你爹当年都做过什么,丞相府上下一百多条人命,你怎么算?”
景皓千骤然出声:“乔玉生,你认识他吗?”
乔双泽闭上眼摇了摇头,“不认识。”
乔双泽不想待在这里了,他看也没看那人便转身离开。
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他是认识那人的,他知道他的名字叫云天,他知道他是从小在暗处保护自己的人。
他也是丞相府的最后一个人了。
乔双泽没想到他还活着。
景皓千走在他身边,不发一言。
乔双泽道:“殿下,我想离开京都了。”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你答应过我的。”
“嗯。”景皓千喉结滚动,指节蜷缩,顿了顿,“不过等你腿伤好了再走也不迟。”
“行。”
——
绿萝夜晚突觉口渴,爬起来喝水,但是房间里的水壶没水了,她披衣出去,在银辉的月色之下她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长身玉立,玄色袍袖被风扬起,伫立在乔公子房间前,抬手将窗户推开一个缝隙,那张古雕刻画的面庞上满是情容,目光灼灼地瞧着屋内熟睡的人。
仿佛失而复得的珍宝,不容遗失,不许离开,也仿佛野兽扑食,看到了最美味的佳肴,想要品尝、想要得到。
她没有往前走了,转身回去。
她坐在床上睡不着,身旁睡眼惺忪的白兰嘟囔道:“你干嘛呢不睡觉?”
绿萝想着方才那一幕,道:“殿下他……有喜欢的人了。”
身旁的白兰睡着了,无人能听见她道出殿下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