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丰八年(1085年),神宗皇帝驾崩,太子赵煦继位,太皇太后高滔滔垂帘听政。
北宋东京,冬日。
夜幕降临,东京城灯火辉煌,御街上,人流如织,热闹非凡。冬日的寒风并没有冷却东京人的心。
外城,阊阖门外,一座曲径通幽的院落里,油灯闪烁,晕黄的灯影中,到处是忙碌的身影。
有一萌萌的三岁小儿,身上层层包裹,外面罩着布衣小袍,头上戴着虎头布帽,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小身子慵懒地靠着椅背,两只小手搭在太师椅两边的扶手上,两条小短腿交叉。看其本意是想翘二郎腿,只是可惜两条腿太短,看着也就是盘腿而坐的善财童子。可那慵懒的姿势,以及他身上隐含的一丝丝痞气,让人感觉是那么不协调!
他,就是苏重。
原本这小儿应该叫苏遁,是大文豪苏轼的小妾王朝云所生的孩子。
苏轼一家从黄州赶往汝州的路途中,苏遁奶娃不幸病重身亡,作为现代人的苏重借尸还魂——很诡异!
他最初也不敢相信,望着衣着寒酸、面带凄伤的一家人,睁着一双乌黑的小眼睛,‘哇哇’大哭。
现代的生活很美好,他的事业正是顺风顺水的时候。
虽然自从爷爷走后,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有亲情的照拂,他更加用心工作——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不善言辞的爷爷在天上看着他,依然用他特有的方式关怀着他。
一直以来,就是他和爷爷相依为命------
从一个热血打拼的青年,转眼变成一个不到一岁的奶娃,陡然之间,真心让人难以接受——他扯着嗓子喊,却变成‘嗷嗷’的哭声。
眼前的人好像是一家子,或许就是他的家人,粗布衣裳,满脸菜色,一看家境就不好——他更觉心酸!
当时正值夏日,空气中透着一丝火热,在小小的船舱中发酵,有一股难闻的汗馊气在空气中蔓延——让他特别难受。
有些人在大城市混过几年后,总会有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洁癖——有的是精神上的;有的是生理上的;大部分是生活习惯上。
苏重也一样,只要一想到小时候满脑袋长虱子的成长经历,就觉得恶寒。所以长大后,在卫生习惯上特别讲究,只要身上有些许气味,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把自己从上到下洗得香喷喷的,感觉才舒爽------
此时,他也不是嫌弃一家人贫穷,只是一个存在于物质丰富环境中的现代人,还是一个坼二代------往后的日子可以想见,该是多么滋润!
唉!可恶的借尸还魂,他妈的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这是怎样的一家人?
这又是哪儿?
躺在温软的怀抱中,怀抱着他的女人很年轻,实际年龄肯定比他小——他已经二十八九了。马上三张的人,还没有一个固定的女朋友,红粉知己倒是有那么几个,可那几位好像是他成为坼二代后才显得和他亲近的,实在不可信。
老房子没有了,家里的田地没有了,原本就不多话的爷爷似乎更加不爱说话了。新房子还未到手,老人便一病不起------
年轻女人的头发随意盘了一个发髻,用一根木簪子固定,白皙的脸颊周边有几缕散落的头发,看来有好些天没有梳洗过了,眼泪像断线的珍珠‘啪塔啪塔’地嘀打在他的小脸上,看到他哭,她却无比开心地笑,笑中带泪,情真意切-------其余的人也跟着笑。
四十来岁的妇人与年轻女人一般模样,又哭又笑,宛如重获新生;两个十几岁的少年笑得很纯粹,开心,切切实实的感到开心;年约五十岁的男子,大手在脸上抹了一下,继而狂放地哈哈大笑,对着一个更加年长的老者道:“常叔,吾家小儿活过来了——死而复生,从此以后就叫苏重。”
苏重不哭了。
苏重?我原本就叫苏重,这是何缘故?
难道其中有什么讲究?
他可是绝对的无神论者,只是眼前的境况实在无从解释。
现在,穿越电视、穿越小说-----层出不穷,或许就是因为他压根儿不信,权当娱乐,所以让他切身感受一下穿越的滋味?
不想了,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只是,他穿越到哪个朝代了?
看这一家人的穿衣打扮,很明显已经不是自己生活的那个熟悉的年代。
他回想着自己在那个熟悉的年代的最后一幕:他又顺利地接了一项工程,心情很好,呼朋唤友地去喝酒,抑制不住年轻人的张狂——醉了!晕晕乎乎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头顶爆开了,与他最好的哥们儿脸上拂过一抹凶狠------
“子膽终于到了,让老夫好等!”
“老相公亲自来迎,子膽一家哪能担当得起?”
“哈哈哈-------东坡之才冠绝古今,这几年闲居在家,子膽的文章诗词,每每读之,胸襟油然开阔,好比心灵鸡汤,让老夫越来越喜欢,也让我王安石豁然开朗,不再执着于过去,只想着好好享受现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