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一中的宿舍已经排满了,职高给她们安排的宿舍后面就是一栋民工宿舍楼,她经常能看见光着膀子的男人在对面对她们吹口哨,为了安全,她们只能在外面花钱自己找房子住。
这些困难咬一咬牙就可以解决,然而让她十分难过的是,因为职高和一中的教育资源差距,她原先优异的成绩在一中的班里只算是中等偏下,心心念念能够见到的季舒,也一直碰不到面。
那时节还没有手机,彼此联系起来很不方便,她被能够在一中继续读书冲昏了头脑,甚至没问过季舒她到底在哪个重点班读书,甚至于不知道她的宿舍在哪。
可季舒却每次放假都过去看她,还带着她抄的笔记送给她,寒暑假一直给她补习作业。
强烈的对比让言又声对自己更是厌恶。
“我还真是个自私又可恨的人。”过来一中的第二个月,趁着所有人上体育课,言又声借口生理期,一个人在教室里发呆,对着窗玻璃上自己的脸,自言自语,“为什么会有这么自私、这么让人恶心的人呢?”
季舒也好,陈静缘也好,阮易也好,每个人都对她这么好,她根本就不值得。
“我的团团是世上最好的人。”
她在自我批判时,忽然身后传来熟悉的温柔声音。
她转头,季舒站在教室后门,长身玉立,眼眸晶亮的看着她,“不许别人说她坏话,就是团团自己也不行。”
“酥……”言又声看着她,突然间失了言语的能力,喃喃了半句她的名字。
季舒走过去,定定望着她,柔和道,“对不起,开学要准备考试,来晚了,对不起。”
言又声突然觉得眼眶很酸,明明季舒什么错都没有,她却总是向自己道歉。
但是被季舒这么一说,她又想到了被打得只有六十分的数学卷子,想到了自己努力想找同学聊天却碰上的无数个软钉子,情绪爆发上来,实在是忍不住,几步扑到季舒怀里,枕着她的肩窝,“酥…酥酥…对不起…”
她没有嚎啕大哭,只是抽抽噎噎的,偏偏这样才最叫人心疼。
季舒听着,觉得自己心上被鞭子抽了几道似的,也一抽一抽的疼,把她紧紧抱进怀里,抚着她后背,无声安慰她。
等言又声哭得累了,不好意思抬起头,“把你的衣服都哭湿了,”
季舒拿纸巾轻轻把她脸上的泪痕擦干,替她轻轻吹了吹通红的眼睛,“眼睛痛不痛?”
言又声点头,“有点痛。”
季舒拿湿巾替她擦了几下,“团团乖,不开心的事都哭走了,就不要哭了。”
她的语气好像是哄小孩子一样,言又声不好意思地自己接过湿巾,擦着自己的眼睛,现在才想起来问,“酥酥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偶然看见了陈静缘,问了她,就知道了。”
其实是她过去职高找过她,但到那里却扑了个空,问人,那里的学生又大多不知道这个合作读书的事,白白忙活了半天,后来还是一个认得陈静缘的人跟她说陈静缘到一中借读,让她过来问问,她才几番打听到了言又声的所在。
言又声一听就知道季舒肯定说谎了。
找到她绝对不是简单的事,高二年段五十个普通班,两三千学生,不特意去找教务处名单,那么多人里头找她,绝对不是简单的事。
相比之下,重点班只有四个,她要是想找季舒,其实还是容易的。
只是她却没有去找,因为现在的自己状态太差,她只会一味的逃避,现在还在她怀里哭。
瞬间,言又声又感觉到了自己的自私和卑劣。
她心里难受,于是轻轻推了她一下,“体育课快结束了,同学们快回来了,你也快回去吧。”
说到这,她突然想起来,“现在是上课时间吧,你怎么过来的?”
季舒顿时不自然起来,娟秀的眉头皱起,“我…”
言又声脸一沉,笃定道,“你逃课了。”
季舒还要据理力争,“我提前和老师说了的。”
“快回去。”言又声低头,“不要逃课。”
为了我这样的人逃课,更是不值得。
说完,转过身坐过去,打定主意不跟季舒说话。
季舒见状,无奈叹了口气,放了一瓶牛奶给她,依依不舍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