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这种人对峙有什么意思呢?他只会把你拉到和他一样的高度,然后用他在这一领域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他提步欲走。
可眼角余光却略过一道怪异的痕迹。
是一抹红,初看像是蚊虫叮咬的痕迹,但颜色却更深一些,正镶嵌在折柳精致的锁骨间,映着折柳白皙的肤色,更显得突兀暧昧。
他猛然间意识到这是什么痕迹,瞳孔不由得一缩。
仿佛有人持了烧红的热铁,将他的心烫出一个小洞。
他们……
折柳闹腾得正欢,忽地胸前一紧,裴振衣提着他的襟子,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
富贵险中求,折柳丝毫不怵裴振衣想杀人一样的目光,甚至还往他的怒火上淋了瓢热油。
“小心着点,这可是姑娘特地为我做的衣裳,金贵得很,卖了你你都赔不起。”
折柳尽职尽责扮演着妖艳贱货的角色,他深知自己口中说出去的每一个字,都是他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瞧见我头上这枚明珠了吗,南海来的珍奇货,一般人连见都没见过,也是姑娘所赠,怎么?你跟在姑娘身边那么久,连这点子好东西都没得吗?啧啧,这便是,同人不同命啊——”
对方脸色如常,唯有眉眼间隐隐可见压抑的戾气。
都到这程度了,还不发作吗?
折柳心里打鼓,莫非姑娘说此人对她情根深种,都是在糊弄他?要是在乎的话,怎么会不怒呢?
他硬着头皮继续道:“唉……有些人成了昨日黄花,有些人却正当盛宠,有些不平也是寻常,只是可怜你,只能夜夜独守空闺……”
裴振衣终于打断了他。
淡淡问道:“姑娘每日招你过去,都做些什么?”
一边问,一边瞥了眼老树下的枯井。
什么意思?打嘴仗胜不过他,要从□□上消灭他吗?
呸,他敢!
折柳抿了抿嘴,随即暧昧地笑了:“裴公子这话有趣,我能做什么呢?自然是你和姑娘怎生玩闹,我们便怎生玩闹了。”
裴振衣的脸色几乎瞬间冷了下去。
折柳只觉得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心下一凛。
他提醒道:“姓裴的,欺凌弱小犯法。”
那张精致的面孔在他眼前放大,捏住他衣襟的力量也越发强横,折柳骇然瞪大眼:“你……你别……”
“别什么?”对方面无表情道:“别毁了你的宝贝衣衫吗?”
折柳被捏着脖子,说不出完整的词语,只能艰难地呼吸着:妈的!这疯狗是真的想宰了他。
僵持了一会儿后,裴振衣把他扔去了一旁。
扔的角度非常缺德,折柳在空中打了个转后,脸部先着了地。
还没来得及好好咳嗽一番,裴振衣抓着他头发,再次把他的脑袋拎起来。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折柳委屈得快哭了:“壮士,都是同行,相煎何太急啊!”
裴振衣寒声道:“今日你不必去侍奉她了。”
*
有人负重前行,就有人岁月静好。
折柳惨遭毒手时,唐宝颐大小姐正在美滋滋地陪朋友逛街。
这位朋友家资不凡,出手阔绰,一气儿在她铺子里定了三身时兴衣裳,宝颐喜不自胜,正数钱时,忽然想起折柳的跳槽申请,于是问朋友道:“芸姐姐,你这儿最近缺不缺小厮?”
“不缺,怎么了?”
“我偶得一妙人,特别妙,你肯定喜欢。”宝颐道:“只可惜他无意侍奉我。”
朋友听她描述一番折柳此人的事迹,倒起了几分兴趣,对宝颐道:“改明儿你做好了衣裳,便将这人和衣裳一并送来,给我瞧瞧吧。”
宝颐真诚微笑:“好说好说。”
可算把折柳推销出去了,她喜悦之余,猛地打了个喷嚏。
朋友关切道:“可是贪凉吃多了冰饮?”
宝颐道:“未必,我猜是又有人在拼命思念我了。”
*
回府后,杏花儿出二门来迎她。
宝颐今日谈来了大生意,还顺便甩卖了折柳,心情颇佳,问道:“折柳呢?有桩好事要告诉他。”
杏花儿道:“折柳刚才回来了,一回来便跑回了自己屋子,问厨房要了两只鸡蛋在脸上滚,说是今日容貌有损,不便来面见姑娘了。”
宝颐并不知道他今日所为,还以为他脸上生了红痘,闻言只随意点头道:“他靠面皮子吃饭,是该爱惜点。”
可转念一想,他从自己这儿白拿那么多首饰,不多使唤使唤,总觉得自己这钱打了水漂。
不行,她不甘心。
于是乎,宝颐走出两步,又回头添了一句:“不对啊,面容受损又不影响干活儿,杏花儿,你叫他戴个面纱来点卯,别想在我这儿轻易告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