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闹什么脾气呢?又不是我放的夹子夹了你。”
他还是不说话,陈诗酒觉得他是因为被甩,才会这么神色恹恹。
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是塞牙的,很不幸,今天注定是他的倒霉日。
那种被坏情绪左右拉扯的心情,她太懂了,曾经她也是这样被抑郁情绪折磨着。
这情况,得拉他一把啊,于是她说:“多大点事儿啊,不就分个手?不过钱是真不好挣,如果好挣,人人都成大富翁了。你也别着急上火,人家姑娘虽然挺不光彩的,但她也是奔好前程去,人各有志嘛。你呢,虽然穷了点,但至少你还有双手呀!你们城市里的人工资高,勤快点,以后一样能奔小康。”
见他不为所动,一点睁眼的意思都没有,陈诗酒心想:完了,这青年铁定有轻生的念头了,每年林场里失恋轻生的男女也不是没有,很多都是身体都僵透了,第二天才被人发现吊死在树上。
软的不行,激将法上场:“你瞅瞅,你瞅瞅,年轻小伙,长得还挺俊,心态怎么这么不好呢?有句话叫人穷志高,你女朋友虽然长得好看,但大城市里面,什么美女没有?你看过港片《创世纪》吗?男主的名言:这种女人,有钱就能摆平了,追什么!你到时候挣到钱,开着大跑车,副驾驶座上再载个大美女,到嫌贫爱富的前女友面前□□裸炫富,让她把肠子给悔青了,这样的人生剧本我都替你写好了,你可不许罢演啊?”
陆星寒懒耷耷的微微睁眼,憋着肚子里四窜的火苗,轻声好气的问:“说完了吗?说完就给我下山去牵马。”
如果不是怕她走了再也不回来,陆星寒此时温良皮囊底下的恶魔属性已经完全暴露了出来。
原来这个poke face也有温柔的时候啊。
陈诗酒突然如沐春风,还没回过神来,“哦。好。”
愣愣往下山的方向走了几步,反应过来,原来他刚刚是敷衍自己,再次转身想说些什么,一下被他警告的眼神给瞪了回来,小腿嘚嘚的跑起来。
那眼神可能在说:再耽误我下山,信不信我把你那张一直说废话的嘴给撕烂了?
*****
陈诗酒牵着马,熟门熟路带着陆星寒去林场的卫生所推了一针破伤风。
针头刚从手臂上的肉里□□,陆星寒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陈诗酒帮他摁着针眼上的棉花,示意他接电话。
“刚在山里没信号才一直没接。”
“她回去了……对,我和她一起回上海,她家里临时有点事儿。”
“急,不急能说走就走吗?你们玩你们的,别因为我们扫了兴。”
“好,回头上海见。”
陈诗酒觉得这人还挺爱面子,被甩就被甩呗,非得强撑着,还撒谎自己已经回上海了。
听到他是上海的,陈诗酒不由问:“你知道上海的静安区吗?”
“你想去?”陆星寒撂了电话,端详起自己脚上刚被消了毒的伤口。
五个脚趾,被扎了四个,走路用不上劲儿,伤口要命的疼。
“我朋友住那。”
“你在上海还有朋友?”
“网友。”
“……”
听到他噗嗤笑了出来,陈诗酒严肃地说:“有什么好笑的,明年我和我朋友就能见上面。”
她没说明年她要考到上海的T大去,怕海口夸早了,到时候没考上,也太丢脸了。
卫生所里的护士帮忙用碘伏给伤口消了毒,又抹了点林场自制的野草药膏,问陆星寒:“伤口要给你包上吗?包上了,可就穿不了鞋了。”
陆星寒:“包起来吧,一会我换个民宿住,到时候让新民宿的老板开车来接我。”
陆星寒想起来自己的行李还在原来的民宿,该怎么把行李偷偷的拿出来,还不被朋友知道,他心里很快就有了主意。
盯着陈诗酒:“一会你帮我个忙,我给你一笔跑腿费。”
陈诗酒看了眼卫生所墙上的挂钟,下午三点,天马上就要黑了。
“我要回家了。”
“听我说完。”
“听你说完,我就回家。”
“……”
见她松开摁在自己胳膊上的棉花,丢进垃圾桶,一副真要转身离开的样子,陆星寒叫住了她:“你帮我去之前的民宿拿行李,我给你两百。”
“你看吧,说了一个谎,总是要用更多的谎去圆它。”陈诗酒两手一摊,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三百?”小姑娘年纪不大,宰人的时候心黑皮厚是真狠。
“哪个民宿,地址在哪?”
陆星寒松了口气,“察戈路103号,门口放个大驯鹿仿真摆件的那家,你会走吗?”
陈诗酒忙了一下午,摘下腰上的银壶,开始咕嘟咕嘟灌水,“鹤因林场这一圈,没有我不熟的路。你说的那家,老板我认识,是不是眉毛那里有个月牙形伤疤的?”
陈诗酒还知道,那是阿曷老板小时候烧柴,被烧红的细柴火给燎的。
“对,对极了!我住306房间,一会我把房间的钥匙给你,我就一个小行李箱,卫生间盥洗台上有一支洗面奶和一把剃须刀,手机充电器在床头,都帮我收进行李箱里,其余的不用收。房费不用结,押金够扣。”他很少用那种极致的字眼去赞美一个人,兴奋鼓劲儿的样子,生怕陈诗酒反悔不去了。
说着,掏出钱包,要给她塞三百。
陈诗酒皱着鼻子往他的钱包里探了一眼,说:“你留着自己用吧。祝你早日实现开跑车载美女的心愿。”
就那么几张单薄的红纸,能把他自己给养活明白就不错了。
大学生出来穷游,她知道的,每年鹤因林场都会接待到这样一批年轻而有朝气的游客群体。
明年这个时候,她也会成为那些穷游的大学生一员,希望日后的旅途中,也能被当地人们友好的对待,将这份善意传递下去。
想到这,陈诗酒的唇角,就不由的溢出暖笑。
明年这个时候,她大概已经能和祝之繁见上面了。
要是高考运气好,她们还能考进同一所大学。
看着她脸上不明所以的温柔笑意。
陆星寒的心,突然就那么轻轻的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种后劲儿大的滋味,似曾相识。
他想起来,刚认识前女友那会,也是这样被她的真诚与体贴的小善良给打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