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透着淡淡绿色的平罗衣裙,长及曳地,无一朵花纹,云烟色的腰带散散地系在腰间。坐在石椅上的女子望着困在树上的一个少女,心情大好,爽朗的声音传的老远。
“落儿,你看你,牛皮吹大了吧,我琢磨着这颗白桦树至少有万年的光景,你爬下来可不简单。止不定屁股开花,都不能走路。”
“好姐姐,我再也不逞强了,你快央央萧哥哥,让他帮我下来……”
树下一副书生打扮的青年朝树上的少女拱拱手,神情严肃:
“在下一介书生,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还没说完便见的树上的那位,神情张狂,悬在半空的脚胡乱地踢着,碰到了青年的发带,大声喊道:
“你一介书生,不会武功?骗小孩呢?好了,萧哥哥,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萧江不禁笑了一笑,随即装模作样地摆正颜色道:
“树是你自己上的,如今,我真没办法。”
落微摇了摇头,心中一阵悲凉,闭紧了嘴,楚楚可怜。
祝玉梨见此,有些于心不忍,忍不住拉了拉萧江的袖子:“好了好了,快放她下来吧。”
落微见此,知道戳中了玉梨姐姐的软肋,加重了叹气连连感慨。
萧江见这鬼精灵,忍不住笑了笑,一跃而上把落微带了下来。
刚落地的落微嘴角挂起一丝神秘的笑容,眼珠子转了转,朝萧江得意地晃了晃手,
“看,这是什么?”
萧江一看,发现自己腰间的荷包不知何时到了落微的手里。徒然瞪大了双眼,抬手指向落微正想说道说道,回过神又觉得这样同一个孩子计较实在不好,便忙不迭地放下来,但表情依旧别扭。
“让你刚刚不救我……”
落微说完这句话,便一蹦一跳地跑远了。
留下玉梨和萧江两人面面相觑,这个小祖宗,还真是吃不了亏。
........
思及此,落微不禁咧嘴一笑,可没过多久那笑容就慢慢地变得虚无,眼眶发热,指尖狠狠扎进手心,难以言喻的哀伤袭上心头。
她缓缓抬手,似是要触到那记忆中那个人温暖的手,但……瞬息之间,所有的画面消散,一切重新归于虚无……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被称为禁地的阁楼,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当年的真相,不管舅舅和萧哥哥是如何地阻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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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在祝府最后亮着的一盏灯熄灭后,落微便轻手轻脚地摸到了后院。
她提着一盏幽暗的绢灯在前面领路,整个后院都黑漆漆的,除了脚下的一点光,和两边时不时似有似无的猫叫声外,什么都看不清……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走到了那个充满神秘气息的阁楼前,在深更半夜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这里,竟生出了几分恐惧指感。
可她此次前来并非只是为了好玩,既然舅舅和萧江如此紧张这个阁楼,那么说不准就和当年玉梨姐姐的事有关。想到这里,落微默默为自己打气试图赶走内心的恐惧。
还记得十岁那年,她的堂姐给她寄了封信,说是和萧江定了相结之好,希望他们一家三口可以到来一起为之庆贺,没想到她和父母刚走到半道,却接了舅舅的快报,说是取消了,让他们赶紧回去。落微和二老一脸疑惑,想着应该是有什么急事,便也没坚持,就回去了。没想到第二天等来的却是堂姐玉梨死去的消息。
后来家书一封想询问缘由,舅舅那儿却石沉大海,了无音讯。再后来,总算是等到了一封一切安好的回信,却知字未提玉梨姐姐死去的缘由,甚至连丧礼都没邀请他们参加。
如今来到了这,落微只想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鼓起勇气向前走去,却在此时听到一声喵叫声,在如此寂静的深夜显得是如此的可怕。
落微被吓了一跳,猛地一回头,却看见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咪,好似是一只会蠕动的肉团团。软软萌萌的,煞是可爱。落微忍不住上前想抱抱它,却猝不及防被它挠了一下。
正想教训一下这只小胖猫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便看到祝闻添也出现在了这里,神情复杂,面色铁青。
“舅舅……我……”落微想要张口解释,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做了便做了,再没有借口可寻。
祝闻添挑了挑眉,并未说话。伴着沉默,阁楼前的气氛陷入了一片低沉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徒然听到一声叹气,祝闻添缓缓开口道,
“落儿,你的好奇心终会带来灾难。”
“舅舅,我只想知道玉梨姐姐她……”
“好了!别再管这件事了,赶紧离开这里,如果你还当我是你舅舅!”
说罢便离开了,已经走远的背影微不可见地顿了顿,终是未曾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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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正午,祝老爷因为店铺的生意而不得不启程去芫华国一趟。临走的时候,他没有忘记叮嘱落微不要再靠近那个小阁楼。
落微思索了良久,随即迟疑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您放心吧。路上一切小心,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对了,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舅舅,您在路上饿的时候可以吃一点。”
祝老爷见她顾左右而言他,正想好好说道说道,一抬头便看到了落微亮晶晶的眼神,心有不忍,摇了摇头,终是下不去口,只好无奈地接过糕点,笑道:
“谢谢落儿,舅舅不在的时候一定好好地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就找你萧哥哥知道吗?”
“落儿知道了。”
交待完,祝闻添便上了马车,离开了祝府,马车带着祝老爷逾走逾远。
马车上,下人看着祝老爷表情十分凝重,不禁担忧地问道,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看您的脸色十分不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什么,只是晚上没休息好,没什么要紧。不必担心我。”
“老爷,我们要不折回去找位大夫给您看看……”
话说到一半,他便看到祝闻添脸上苍白透明的颜色,停住了声,任谁都能看的出来,祝老爷现在的状况很不好。
“不必了,赶路要紧。”
低落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有气无力地。
只见祝闻添望着车外,眼神幽深,眸色隐隐波动。
落微一旦去了后院的阁楼……
可怎么办才好……
一盘棋局,一子错,满盘皆乱......
如果当初没有来付井镇,是不是什么都不会发生……
罢了罢了,无论如何选择,现在想来都是错。
浅浅的叹息声缓缓飘散在风中,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