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喘息声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直到某一刻，一对黑色的眼睛突然睁开！

它直直地瞪着天花板，瞳孔由涣散到震惊，最后又变作了茫然。

四月初的早晨已经有些热意，阳光穿过没有拉上的窗帘，肆无忌惮地涌入室内，门口的衣柜、墙上的挂画，床前的矮柜，全都罩上了一格一格的明光。

空气里微尘浮动，还有淡淡的花香。

他猛地从床上爬起来，踉跄奔到窗前，然后一把推开窗户。

“嘀——”长长的汽车鸣笛声响起，随着孩子的欢笑声、老人的吵架声、劣质的音响声……一起争先恐后地涌入了他的耳边。

他神情怔怔，记忆中的废墟渐渐淡去，变作了视野中矗立的高楼、忙碌的街道，以及近处热闹的小区花园。

“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面颊上一热，他抬手一抹，湿了整个手背。

【叮咚，位面商店系统已激活，宿主迟意深您好。】

【系统扫描中……扫描结果完成，检测到您名下拥有房产一套（七十平）、小商铺一间（二十平），符合最低开店条件。现在为您绑定中……】

【叮咚，绑定成功！检测到您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秀好青年，请认真经营小卖部，朝着大商场、大酒店出发吧！您一定会是一位优秀的良心企业家！】

迟意深慢慢回神，他的目光仍然不舍得从窗外的和平景象上移开，嘴角却不觉露出了笑容，他缓缓回答：“不，我想成为一个奸商。”

满腔激情的系统：……

系统怀疑自己的语音接收器出现了故障，自检无误后，它重复一遍：【您一定会是一位优秀的良心企业家！】

迟意深再一次回答：“不，我想成为一个奸商。”

系统：……

现在是2030年4月13日8：30，就在半个小时前，迟意深重生了。

在他的记忆里，2030年4月14日的上午八点半，天空忽然开了一个黑洞，从那个黑洞里，探出一截肉色的触须，从那天起，灾难便降临了……

数不清的怪物涌现，找不到源头的古怪传染病在全球各地爆发，人类的生存范围越来越小，灾难降临十年后，人口锐减至原来的万分之一。

在那后来的许多年，迟意深都时常在想一个问题，假如他能重生在灾难之前，他能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得出的结果是——无能为力。

不错，无能为力。

迟意深只是个小市民，他孤儿院出身，大学期间抓住机遇在股市中赚了第一桶金，而后在晋安市房价上涨之前买下了一套七十平的两居室和一间小小的商铺。

灾难降临的这一年，他裸辞离开了自己十分不喜的私企环境，装修好了自己的小商铺，准备开始创业。

他有一部分人脉，但这些与政界无关，他有一笔存款，但这笔钱对于整个国家而言，只是沧海一粟，他能怎么让人相信自己的“预言”？在网上发帖？去警局报案？前者被当做造谣抓进局子，后者被当做病人送进医院。

没有任何人会相信他，因为在灾难降临之前，没有任何预兆能佐证他的“预言”。

至于提前将后来看过的新闻说出来，那更加不可能，他在末世挣扎了十年，末世前发生的大多数事情都已经模糊，仅仅凭借他自己，无论再重生多少次都无济于事，就算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又有什么用呢？他并没有解决灾难的切实办法，整个国家、整个世界、各行各业的精英……比他优秀的人数不胜数，却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整个世界走向毁灭。哪怕全人类一起重生，也无济于事，因为那是针对整个世界的灾难，而人类的力量渺小得像一粒沙。

可是他竟然真的重生了！虽然重生在对末日毫无用处的前夕，却奇迹般地拥有了一个“位面商店”系统，这个能带着他在各个位面穿梭经商的系统，能为他带来什么，能为这个世界带来什么？

迟意深相信，这份机缘不是毫无缘由的，位面商店系统的别名应当是：希望。

***

2030年4月13日9点整。

系统选择尊重迟意深想要成为一名奸商的理想，但坚决不可能祝福，并在自家宿主准备早餐的同时，按照他的要求为他全面介绍了位面商店系统。

【就像一台机器终有报废的一天，每个位面也终有迎来末日的时候，这个过程名为归虚，即归于虚无。但即将报废的机器在经过修理后会焕发新的生机，世界毁灭的过程也并非不可逆，在宇宙位面的进化当中，包含了一道毁灭指令，指令启动的那一天，超过位面承受能力的灾难会降临，成功度过的世界，文明等级将得到提升，位面等级也会向上跨越一个大台阶，反之则世界毁灭，文明的火种彻底消失，一直到这个位面重新孕育智慧生命。宇宙位面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完成了优存劣汰的进化。】

滋啦，金黄的蛋液滚入热油当中，泡沫膨胀开的同时，迟意深思索道：“就像小说中修仙渡劫？度过了飞升，渡不过灰飞烟灭？”

系统觉得自己的宿主真聪明，欣慰道：【不愧是宿主，这个比喻更加恰当。】

它接着解释：【但是修士可以选择是否修炼渡劫，那些濒临毁灭的宇宙位面却不能阻止按钮启动。于是所有的世界意志结合起来，决定共同度过难关。就像蓝蓝星俗语里说的一句话，一根筷子能掰断，一把筷子掰不断。】

咔嚓，迟意深将一把筷子掰断了。

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