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长家的冷笑道:“你平日里挺精明一个人,怎么这会儿倒犯了傻了!现成不就有一个?管着正院那边内务的刘新田家的!她是庆保的舅母,自然算是二爷的人了!这事儿既是二爷与二奶奶一起商定的,自然二爷那边的人也要出力了!我看她来做这个首告的正合适!”于万成家的也笑道:“是了,我竟把她给忘了!这次抄柳家,若去的都是咱们这边的人,倒叫人瞧着不象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奶奶要借机清洗府里的老人呢,再传出些闲话来也不好!正该二爷那边的人出面才对!”
二奶奶道:“这个你们放心,二爷和我已经商量好了,这次抄柳家,于赫荣家的和宋顺儿家的都要去的。你们毕竟年轻资历浅,叫你们跟着去也不过是历练历练罢了,真要压得住阵,还是她们二位办老了事的管家娘子才成!”她叫了灵芝吩咐:“你去外书房一趟,打听一下二爷那边完事没有?若是还忙着,就支会一声,要庆保过来一趟。”灵芝忙答应着去了。
银翘此时也想起一事来,忙对二奶奶说:“奶奶,柳三娘这次能下药害金瓶,主要是因为她在厨房灶上做事,下起药来便利。这厨房重地,咱们府里上上下下,主子奴婢,吃吃喝喝都离不得厨房,厨房管事陈义祥家的虽与柳三娘未必有牵扯,但她毕竟不是咱们的人,我瞧这次不如把她一并连了座,给她安个失察的罪名,一并撵出去不用,咱们再安排自己的人到厨房去管事,这样以后再有吃的喝的也能放心了!”她话刚说完,二奶奶还未答言,李文长家的已抢着说道:“这恐怕不妥!陈义祥家的虽不是咱们的人,却保不准是二爷的人!要真动她,奶奶还是要支会二爷一声,看二爷怎么说!若是贸然撵了她,换上咱们的人,要是二爷误会了,以为咱们是借着这次抄柳家的事,给自己安插耳目,那可就不好了!”于万成家的也道:“银翘你整天在这屋里服侍,不知道府里那些错综复杂的人事,这个陈义祥家的要没几分来历也捞不上厨房管事这样的肥差。她男人陈义祥现在帐房里管着事,她们家里和半个府的下人都结着亲呢,不说别人,就说我们家,陈义祥的弟弟陈义福是我家那口子的亲姑夫。还有宋顺儿家,也和她们家是姻亲,宋顺儿的大闺女就嫁的陈义祥的二儿子。若真是把陈义祥家的撵了出去,恐怕连我婆婆那里也要到二奶奶这儿来讨情儿了!”
银翘听她们这样说,就有些不太高兴,正要回嘴。一边坐着的,一直未发一言的朱善家的却突然先发下话来:“二奶奶,容奴婢说句话。奴婢没进府里当过差儿管过事儿,因此刚才只一边听着并未搭言。不过奴婢听了银翘姑娘的话,却也觉得十分有理。厨房这种地方,竟没个咱们信得过的人,连金瓶这样有体面的通房,身上怀着爷的骨肉,又有奶奶您另眼看顾着,都能让人在吃食里下了手,可见这事儿有多险了!这次是金瓶,若下次再有什么人,买通了厨房里的人,对奶奶您下手可怎么办呢!二爷不是跟您说,她们原本要给金瓶下的是一种慢性的落胎药么,每次放少些吃不出来,要不是那柳三娘一时嫌麻烦放得多了,咱们到金瓶自然落胎了还发现不了这里的毛病呢!奶奶,这慢性的药可不止有落胎药,还有能让女人不孕的药、绝育的药啊!奶奶,这世上最难猜测的就是人心,厨房这种地方,若是没个自己知根知底的放心人来管,实在是个隐患!”
她这番话一说出来,二奶奶的脸也白了,沉吟道:“你的话确实不错,以前是我疏忽了,厨房必须由我的人管着,要不难保金瓶的事还会不会再发生。二爷那里,我亲自去说,他倒也不见得会为个下人和我翻脸!”
朱善家的笑道:“奶奶先别急,其实也不必非要做的那么绝,非把陈义祥家的撵出去不可。刚才李家的和于家的,她们说的话也都有些道理,咱们本来也不是他们周府的老人儿,和陈义祥家的这样的地头蛇斗吃着亏呢,一个弄不好,就成了全府下人的公敌了。以后二奶奶还要当家管事,又何必惹得他们联合起来同仇敌忾,和咱们做对了呢!那些个管家奶奶们要是真都跟二奶奶顶起来,二爷那边也不好好处处偏袒奶奶不是!我给奶奶出个主意,陈义祥家的呢,仍叫她管着厨房,至于说失察的罪名,当然要给她安上,要不她以为奶奶不敢动她呢!不过也不必大罚,罚她些月例银子就是了,这样既让她有个怕,还能感激奶奶宽仁。奶奶这边儿,咱们单起一个小厨房,另派一个信得过的人管起来,以后咱们东院自己采买自己吃,也不怕再有人把那主意再打到咱们饭碗里来了。二爷那边,奶奶愿意照实说就照实告诉二爷,不愿意实说的话,就说两位小姐也大些了,都是正长身体的年纪,咱们自己设个小厨房,小姐们随时要吃要喝的也方便不是!用这个理由对外最好了,也让府里其他人说不出什么来!”
她话刚说完,二奶奶已拍手赞好:“不愧是朱妈妈,果然有好主意,我今儿个叫了你来,算是叫对了人了!”正要再说,外面灵芝领着庆保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