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豫是皇子,又年纪轻轻,皇帝给他兵符只是为了服众,彰显浩荡皇威而已,况且萧豫去东海只是协助,有靠谱的当地武将负责练兵之事。
皇帝疑心重,问了萧豫东海领兵细节,让内阁写了封文书送去东海,就没再管太子提议。
下朝的时候太子面色都是铁青的,不明白原本和皇帝说好的事,怎么就变了卦。
萧豫出门的时候,孙津道却上前拱了拱手,道:“早听闻曲太傅说七皇子聪慧过人,悟性极高,今日一见,殿下好风采。”
孙津道乃是内阁首辅,颇受倚重,萧豫不敢怠慢,拱手回礼,客客气气道了句“首辅谬赞”便离开了。
孙津道皱了下眉,太子走来生着气说:“本以为宁王乖乖交出兵符,没想到竟然安排此后手!阴险狡诈!”
孙津道远望着萧豫背影,叹气道:“宁王在朝中无半点根基,不足为患。只是太子殿下,你若能学学他沉得住气就好了。”
萧豫确实很沉得住气。
皇帝今日也是对他刮目相看,到了晚上处理完公务,便果断选择去了婉妃那处歇息。
婉妃是皇帝从江南带来的美人,数十年来,恩宠不断,即便经历风霜,婉妃依然风韵犹存,褪去了青涩气息,更加貌美妩媚。
吃过晚膳,婉妃上前给皇帝揉捏背脊,皇帝忽然感慨道:“朕还记得当年带你回京城时的场景,转眼已经这么多年了。今日老七在朝堂上谈吐自如,帮了朕好大一个忙。”
后宫不干政,婉妃笑着问:“他一个黄毛小子,能帮陛下什么忙?”
皇帝道:“也没什么,就是朕老了,有的时候没有年轻人机灵了。”
当今皇帝已年过半百,鬓边头发微白,他扭头看向这个在朝中没有半点根基的妃子,说:“老了啊特别喜欢怀念旧事,想起老七去读书的日子,他与长安侯,也是同窗吧?”
婉妃动作一顿,笑容淡淡,“陛下忘了?小侯爷是四殿下伴读,那时候几个皇子都是一起跟着曲太傅念的书。”
皇帝道:“老七跟长安侯关系不错,朕听说他非让长安侯住在自己府上。”
婉妃停下动作,皇子与武将关系过密并不是好事。她抬头认真看着皇帝,缓声道:“陛下,臣妾自己的孩子最清楚。老七面上寡言孤僻,实际上自小充满爱心,那时候您也知道的,太子殿下……”
婉妃略过这话,说:“是小侯爷侠义心肠,曾帮衬过老七,他心中感激着呢。”
皇帝知道七皇子小时候因为个子矮、年纪最小被萧炎针对欺压的事,顿时心中愧疚,拍了拍婉妃的手背,道:“朕知道。这几日朕被太子给气的脑瓜子疼,看到老七,心中欣慰了不少。”
婉妃忙笑说:“老七哪里比得上太子殿下。太子为社稷着想,老七不过只是想为陛下做点小事。”
皇帝摆手说:“朕给他的那个云泷兵马司,他照看的还不错。把京城防务治的井井有条,京兆府尹向朕禀告,说临近入冬,聚众闹事、街道治安都好了不少。”
皇帝思索了下,忽然说:“只是科举舞弊案的主审官一直没有着落,朕觉得,老七可以试试。”
-
太子计划落空的事很快就让顾拂知道了。
前几日他铁了心不再过问朝堂,但并不代表着顾家完全无人,顾拂真要打听什么,还是能知道的。
顾拂将纸烧掉,叹了口气。
本来想着为父守孝,闭门谢客,不问世事。可偏偏萧豫提前回来,将他带到府上,自己又将兵马司丢给他,如今又看不得对方在朝中受欺负。
顾拂想,自己大概是操心的命。原本想着安排妥了云泷兵马司的去处,提醒太傅小心冯岚,也算没什么要紧事了,往后也可以放心离开京城了,没想到……
只能留下来看着萧豫平安无事,然后再想别的了。
外头燕管家敲门说:“小侯爷,您让我取的衣物都拿来了。”
顾拂说:“进来。”
燕管家推门进来,见顾拂靠在窗边坐着,面朝窗外,明明白绫覆眼,却好像看的很专注。
燕管家好奇:“您在干什么呢?”
顾拂不答话。
燕管家将手中衣物都拿出来叠好放进柜子里,一边说:“这是冬天的里衣,厚实保暖,宁王府的衣服再好,还是比不过您穿惯了的……小侯爷啊,这宁王府大门瞧着离将军府远得很,实际上啊,就隔着两面墙。”
顾拂听着风声,久违地想起,两面墙确实都不太远。
他十五岁时一翻就过,初夏日光明晃晃的,在板正严肃的七皇子在书房里读书时,自己偷偷在对方院子葡萄架下睡大觉。
就盼着哪一天,萧豫能瞧见他。然后碍于礼节,将他请进房中……
顾拂摇摇头,回过神,说:“我在想……萧豫院子里的葡萄架子还在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