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入了秋,怎么越发不见十九殿下了?”兰贵人从不把心思放在争宠上,反而没事就往永宁殿跑。她人长得不错,出手又大方,宫人们都喜欢她来。
秋仪照例坐在相同的位置上绣图样,只是这次她身边有了帮手。
小太监刚进宫不久就被分去了浣衣局,接着又跟着来了永宁殿,其实也没个像样的名字。秋仪问他叫什么,小太监就笑眯眯地回话:“奴才斗胆向娘娘讨个恩典,请娘娘赐名。”
贵妃娘娘略微思衬了一下:“你如今在永宁殿,随我做些绣品。便叫永秀吧。”
小太监也不觉得这名字女气,反而高高兴兴谢了恩。他不过十五岁、从小吃尽了苦头,幸好得到贵妃娘娘的垂怜。
永秀觉得名字就是一种羁绊,往往只有家生奴才才有资格被主子赐名。他心中暗暗想到,如此一来以后贵妃娘娘才会更看重他些。
听到兰贵人问话,永秀知道贵妃娘娘做事时是不喜欢被打扰的,于是主动回道:“殿下勤勉,这几日都泡在书房中了。”
秋仪“嗯”了一声,示意这确实是真的。
兰贵人看到这一幕笑起来,“你们主仆两个真是有缘分,捡到这么一个机灵懂事的。这以后你犯懒就不必说话了,我看他比本宫还了解你啊。”
永秀连忙答道:“能为贵妃娘娘分忧是奴才的福分。”
秋仪这才舍得把视线从绣品上移开,吝啬地回了句:“是不错,养起来也顺手。”
站在门外的齐坞生听到她们的对话,双手悄悄捏紧了手中的木质托盘。朝云行给他送来了很多有用的书,他幼时没机会读,眼下正在像一块海绵一样迅速地吸收这些知识。
他看的、懂的其实远远超过了同龄人的水平,但是齐坞生仍觉得不够。他必须再快一点,才能尽早为秋娘娘分忧。
齐坞生几乎把能用到的所有时间都用在了看书上,但是唯一不变的事他依旧坚持每日晨起去为秋仪收集最新鲜的晨露,给她泡茶。
看到他进来,殿内原本欢快轻松的氛围凝滞了一下。
永秀率先行礼:“参见十九殿下。”
兰贵人也起身:“小十九来了。”
齐坞生虽然跟他们尽了礼数,但是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放在秋仪身上。——秋娘娘的精神好了不少,是因为那个新来的太监吗?
永秀知道这位殿下一向是个沉默寡言的主,而娘娘连轴画图绣东西估计也是累的不想说话。于是他笑着从中调和:“殿下可来了,娘娘还是念着您的。”
齐坞生看着他白净清秀的笑脸,突然觉得一阵烦躁。这样能说回道又会陪笑的样子才是秋娘娘喜欢的吧,他心中突然升出一种难以启齿的酸涩。
秋仪将手中的针线插在一个柔软的布包上,抬头看向齐坞生:“你昨夜睡的那样晚,怎的又起的这么早?”
齐坞生犹豫了一下,他担心秋娘娘是烦了他每日过来叨扰。
秋仪似乎看出了他的谨慎,随口解释:“只是担心你还在长身子,缺了觉就不好了。”
少年想开口说自己不累,每天能给秋娘娘做些什么他就很满足了。但是这些话他说不出口,只会默默地点头,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永秀笑着给秋仪递上剪子:“殿下最有孝心,奴才见他每日功课之余都不忘给娘娘收集露水泡茶,真令人感动。”
兰贵人也跟着搭话:“可不是吗,本宫就说妹妹你啊,有好福气呢。”
秋仪被他们两个一唱一和地逗笑了,但是不忘嘱咐齐坞生:“凡事不要太苛求自己,尽力而为就好。”
齐坞生点头:“儿臣知道了。”
他从未如此讨厌自己这般不善言辞,如果他有永秀一半能言善辩,就能让秋娘娘多笑笑了。殿中三人的氛围如此闲适,齐坞生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把紧张带到此处来的人。
他透过窗看着秋仪脸上依旧有些疲惫的神色,
——秋娘娘,在等等,在给我一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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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家嫂子,你今天的活也这么快就干完了?”
赵喜忙碌了一天回到东街,正好赶上之前帮忙的几位娘子前来交付绣品。
被他称为嫂子的女人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我们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照顾孩子就是做些东西。你能给我这些机会,我们已经很感激了,当然做的快些。”
赵喜和这些邻里关系一向是非常好的,他虽然没让这些女人知道这到底是在干什么,但是酬劳发的又多又及时,是真真正正帮助到了她们的生活。
“诶呦胡家嫂子,做事情不能急的,活是干不完的,细水长流别把自己累到才好啊。”
胡家的点头称是,她的神色中满是靠自己换得报酬的心满意足。
她带着这银钱在巷口买了些瓜果蔬菜,带着自己的小提篓哼着乡曲就回到了自己的家。胡家嫂子关上门露出一个笑容,她径直走到房间中,里面赫然坐着一个头发有些蓬松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