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抽累了,又忽然心疼起了儿子,是抖着手的丢了拐仗,伸手去摸跪着的儿子,老泪纵横了一把,之后又才下定了什么大决定似的,用非常努力的表情,从床头夹缝里,抠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茶宠,那是他从包裹着壶承的布兜里搜找出来的小物件,底章刻有他爷爷康大成名签的“成”字落款。
康守松一向对这种附带的茶几摆件不感冒,觉得烧这种玩意不如弄点更具价值的东西卖钱,故而,这类哄小孩的,或只摆着好看的赏品,从来不在他的主推范围内,都用框子归拢到一起当赠品送人。
康乾是在胡卫金和简良两人走了后,才从包裹着壶承的布兜里发现的它,小小的一只很随意的裹在里面,可能是打包的人没注意,就这么混了进去,但于他来讲,算是个不小的惊喜,毕竟也是他爷爷亲手做的,原打算留下当个念想,至少也能在之后的烧瓷过程中当个参照,东西虽小,手艺却真,是个有研究价值的赏玩品。
眼下拿来忽悠这对夫妻,竟然成了个不错的道具,康乾虽有不舍,但比较起他之后的舒心日子而言,牺牲这只茶宠似乎也显得物有所值,毕竟,就如他三叔想的那样,茶宠真的就是有钱人弄来填充茶盘空间的鸡肋,没有那个闲情意志的财力,是不会花钱买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的。
茶宠,是有钱人士的雅致消遣,养它不比养一只活物省钱,毕竟,没有好茶来日日浇灌,摆在茶盘上也就是个死物,永远也别想养出你所期待的灵性,康乾和他爷爷两个人连名茶都喝不起,自然也是养不起的,烧这玩意,纯属为了不让手生,至少当有人点名要这类赏品时,你能一把头的给做出来,而不是掉链子的说不会做。
故而,即使是落了他爷爷名签的,也依然炒不上高价,致使康守松嫌弃乱丢。
但现在到了康乾手里,说它价比千金,也没人能辩得过他,因为这里没人比他懂,也是仗着这个,叫康乾毫不心虚的开始吹牛,加上珍之重之的肢体动作,把个小茶宠给捧上了天。
康乾,“爹这里有个祖上传下来的古物件,一直贴身带着,本来想着谁孝顺就给谁,可既然你求了,就索性给了你吧!我知道你身上担子重,养儿不易,爹理解,乖儿,快起来,爹不怪你拿鸡蛋换钱的事了,传家宝也给你,钥匙也给你,爹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你快别跪了,爹渗的慌。”是边说边将小茶宠塞进了他手里。
康进财愣愣的接过光滑油润的东西看了看,发现竟是一只背着古币的铜钱龟,底部落了一个草书“成”字款,整个龟身泛青润油绿色,上面开着不规则的龟裂纹,跟要碎了似的,叫人不敢用力拿捏。
而一旁的赵桂芬则直接嚷了出来,“什么呀这是?都裂干巴了。”
康乾等的就是她不屑的尖叫,立刻哑着声音急迫做出解释,“不是干巴的裂纹,这是明制御用青瓷茶宠,成化年的老古董呢!”之后大喘气的又接道,“上面的裂纹更有来头,那是宋制哥窑的代表纹路,开的是最有名的百圾碎,是近代失传的青瓷技艺代表,许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呢!”
康进财的直觉告诉他这东西不能拿,可双手跟不听使唤似的,在康乾塞进来时就紧紧的抓着,再有赵桂芬的声音驱使,叫他存着一颗侥幸的心,将小铜钱龟给举到了眼前细看,之后随着康乾的讲解,他陷入了两难境地。
拿是不拿?
康乾还在继续推销宝贝,“祖宗说了,这东西只能传男,是祖祖辈辈留给后人的财富,不能随便断了传承,我知道你们缺钱,儿呀,现在国家有在往民间招回一些失落的遗技,你把这东西交出去,别换钱,换个旱涝保收的工作吧!”
他这旱涝保收的工作一出,康进财就再也绷不住了,立刻眼神放光的盯着手心里的铜钱龟,不相信似的喃喃复述了一遍康乾的话,最后又再确认般的问出口,“凭这个?能换个铁饭碗?爹,爹啊,你,你可不能骗儿子啊!爹,你给儿子发个誓,看在儿子这么多年在你身边孝顺的份上,你给儿子个定心丸,这真的能换工作?”
康乾被他盯的似是紧张,抿着嘴眼神难过道,“不然你以为爹的工作是哪来的?以咱家的成份,爹就是再有文化也分不到那种单位,儿啊~这东西原有一套呢!只是家业败了,一件件的换了钱,留到现在,也就只剩了这一个,你要是不信,就还给爹吧!爹带了几十年,也不太舍得……”
他话没撂完,就被赵桂芬给急迫的打断了,并且伸手就要去夺康进财手心里的茶宠,边抢边道:“你给我收着,回家我锁柜子里去,这东西金贵,你手重,别给捏碎了。”
说着竟是劈手要来夺他手里的茶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