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10 章(1 / 2)东宫女宦首页

上弦月浅浅镶在天际。

谢堰心仿佛被什么触了一下,这样的感觉令他很陌生,也有些不知所措,他很快又挪开视线,闻她气息不稳,眉头一皱,

“你中了春//药?”

容语闷声点头。

谢堰一时怔在那里,一个被下了药的小太监,该如何是好?

沉默片刻,他缓步踏入竹林,蹲了下来,去探容语的手。

容语警觉地把手抽开,“做什么?”

细竹摇曳在他面上打下一片暗影,谢堰微愣,解释道,“我略通医理,给你把脉。”

容语岂敢,她身份多有不便,也不知谢堰医术到何等地步,倘若被他发现女儿身,又成了攻击太子与刘承恩的把柄。

谢堰在她眼里,是不折手段的权谋者。

她不敢大意。

她避开他的视线,涩声道,“多谢,不必了。”

恰才听到谢堰脚步声,她担心五皇子的人寻来,连忙将银针给抽离,眼下谢堰在场,她也不好当着他的面掀衣扎针,只能默默承受。

偏偏扎针时间不到,反而将那股邪火给勾了出来。

竹林空间狭小,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原先尚且撑得住,眼下面前蹲着一男子,那属于男性的强烈气息扑鼻而来,仿佛是干柴遇着烈火,呲的一下便把体内的火给点燃。

容语艰难地咽了咽嗓。

谢堰察觉不对劲,仿佛比刚刚更严重了?

他担忧道,“此毒可能解?”

以他对五皇子的了解,如果真的对一名太监下手,大概不会留活路。

容语担心被谢堰看出破绽,摇了摇头,“不算太难,已请许公子去帮我抓药。”

好在她自小被师傅千锤百炼,心性非常人可比,愣是抗下来。

谢堰见容语面色还算镇定,只当毒性不深。

“公公通医术?”

容语心情复杂瞥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了,谢堰还在试探她。

她唇角弯出讥色,“我们当奴婢的,总该学些本事傍身,也好替主子卖力,倒是谢大人,堂堂阁老家里没有大夫么,让谢大人自个儿学医?”

二人仿佛总不能好好说话。

谢堰面露几分讪色,他不过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怕她难受罢了。

“幼时曾生过几场大病,闲来无事便读了几本医书,谈不上善医,略通皮毛罢了。”

容语颔首,闭上眼不再多言。

谢堰脑中思虑整件事,“五皇子给你下药,怕还有后手。”

容语勉力维持心神,“谢大人请想,能在御赐的酒水里下毒,谁能做得到?”

谢堰眯了眯眼,他眼眸过于幽亮,仿佛是细碎的星,“今日杭贵妃随驾与宴,本就奇怪,这么一想,便不奇怪了,能利用陛下下毒,非杭贵妃不可。”

容语目色怔忡如烟雨,“怕终究还是冲四殿下而来。”

谢堰视线挪向竹林外。

总躲在此处也不是办法,可若离开,回头许鹤仪寻不着人也不成,眼下要务是给她解毒。

容语侧目望谢堰,“谢大人明知此行涉险,为何要来?”

谢堰微一犹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与许鹤仪自幼相识,又是同榜进士.....此外,”说到此处,他无奈一笑,“我若不来,回头他定要砸我家门栓。”

容语被这话勾得心情一松,“他这性子,刚正肃直,一旦认定的人或事,便护到底,我何德何能与他相交。”

话落,她额前渗出一层细密的汗,脑筋昏昏胀胀,忍不住低喃,“按算,许兄也该回来了...”

这时,围墙外响起铿锵的铁甲声,

谢堰脸色一沉,“他怕是回不来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带你离开...”

欲去扶她,触到她手臂,烫的惊人,容语借着他手腕的力道,缓缓直起身子。

与此同时,外面穿堂处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脚步声。

隔得远,听不清说什么,可大抵听得出是女子的声音。

而这女子二人也都识得,正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隆安公主。

...........

礼部宴席正酣,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皇帝跟前除了三位皇子外,还聚着礼部一波官员。

礼部尚书杨庆和见圣上今日心情不错,连忙兜着折子上前禀事,

“陛下,科考结束,朝廷涌入一批年轻士子,老臣替陛下喜,只是想着,若能三喜临门怕是更好。”

皇帝今夜备受恭维,心情确实不错,捋着胡须问,“朕还有喜事?”

“那是自然....”杨庆和一面附和,一面笑和和将怀里的折子递上,“二皇子妃不日临产,臣恭贺陛下要当祖父了,只是四殿下与五殿下正妃空悬,老臣舔着脸,想请陛下示下,是不是该给两位皇子议婚了?”

礼部主邦交宗祠礼仪,皇子婚姻乃分内之事。

四皇子与五皇子听了这话,纷纷收敛神情,将眼垂下。

二皇子拢着袖在旁低笑一声,“杨尚书说得对,两位弟弟确实该娶妻了,尤其是四弟,身边还没个知冷热的人,我这个当兄长的也替他悬心。”

杨尚书朝他投来感激一眼。

皇帝看了看两个儿子,一个温润如玉,一个肆意风流,很是满意。

他将折子丢给杨庆和,“成,你们拟个章程来,朕与贵妃替他们挑选。”

一旁的杭贵妃雍容端雅地应了一声。

杨庆和心下琢磨,若是让杭贵妃替东宫选妃,只怕是要塞个歪瓜裂枣来,只是眼下刚哄得皇帝同意,他也不敢当着杭贵妃面提出异议,待回头想法子,让四皇子自个儿挑选才行。

不,确切地说,人选他与王晖已经议好,正是右都督府周家的二小姐。

四殿下身边有礼部和翰林院一帮文臣支持,内阁有国舅王晖,若再添个军方的岳父,便是高枕无忧了。

怕就怕在,五皇子那头使绊子。

念头未落,却见一内侍急匆匆奔了进来,扑跪在圣上跟前道,

“陛下,出事了,有人试图侮辱隆安公主。”

皇帝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俯身呲目道,“你说什么?”

“这里是前庭,隆安怎么到这来了?是哪个混账敢欺负她?”

皇帝怒火攻心,急于去瞧情形,连忙起身,抬脚将内侍往前一踢,“带路。”

留下一批官员主持宴会,皇帝匆匆带着杭贵妃并几名心腹大臣往后衙去。

杨庆和听说隆安公主在礼部后衙出了事,急得满头大汗。

那隆安公主便是周贵妃的女儿,周贵妃正是右都督周延的妹妹。

刚提到四皇子的婚事,周家这边就出岔子,回头婚事怕生波折。

皇帝风风火火带着人赶到精膳司的值房,此事牵涉女儿家的闺誉,皇帝不敢声张,吩咐侍卫将其他人拦在穿堂外,只带着杭贵妃并三位皇子跨入院门。

堪堪一眼扫过去,礼部当值的几位吏员战战兢兢跪在廊下磕头,东侧院子里,立着一着绯袍的四品官员,他肩上如同覆了一层薄薄的清霜,眉目清寂,身姿笔直,正是谢堰。

皇帝愣了一下,目若千钧,“谢堰,你怎么在这?”

他话未说完,又见一名身着粉色宫装的女子,哆哆嗦嗦藏在谢堰身后,羞于见人,瞅着皇帝眯着眼老往她打量,她干脆一股脑跪了下来,将脸埋在地上。

除此之外,廊阶下还跪着一双人。

其中一人身着湛蓝宦官圆袍,头戴乌帽,面容俊俏冷隽,不是容语又是谁?

而另一人....皇帝视线落在她身上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女子头戴华冠,穿着一条熟悉的马面裙,瑟缩地抱着容语的胳膊,一副小女儿娇羞之态。

朱承安望见这一幕,心凉了半截。

周贵妃已是宫里罕见愿意支持他的娘娘,倘若今日坏了隆安的名声,他也就彻底得罪了周贵妃。

他深深望着容语,咬着唇,半晌未语。

五皇子朱佑安瞧见谢堰,一时千头万绪,却也顾不上多想,装作惊诧,指着容语喝道,

“你好大的胆子,敢侮辱当朝公主,来人,将他拖下去,就地正法。”

朱承安闻言恼怒地扫过一个眼风,“五弟,父皇在此,还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