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推我?
君泽迷茫地歪了歪头,他捂着自己被撞的手臂,咬着唇小声地反问:“你,为什么要撞我啊?”
说实话,他并不觉得自己的手臂痛,但是像被触发了什么隐秘的开关一样,一股像是生长痛一样的酸痛感从手臂的骨缝里渗透开来。
仿佛打碎了骨头再重新拼装延伸,疼痛被细细研磨,随后洒落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连大脑都开始嗡嗡作响。
这突如其来的如潮水般的疼痛,连一向对痛感迟钝的君泽都忍不住抓着自己的手臂,下意识的痛呼被他压在了喉咙里,但是生理性的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模糊了他的视线。
“呜,好疼……”细微的,带着委屈的小声呜咽在安静的氛围里极为明显,听到的雌虫和亚雌无不心生怜惜,再冷硬的心都化成了一滩春水,连零零散散的几个雄虫都忍不住面露心疼。
几乎所有的虫族都将不满的目光投向邓昭,能参加这个授勋宴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不会惧怕得罪一个雄虫,尤其这个雄虫本来就雌虫里臭名昭著。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啊!被推倒的是我,你们凭什么这样看我啊,错的明明是这个贱民!”邓昭从来没有想过,在他面前低眉顺目,恭恭敬敬的雌虫们竟然敢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失控的怒气上涌,扯断了他脑海最后的一丝理智。
疯狂尖锐的叫声让周围的虫族都不禁皱起了眉。
先不论你俩的身材谁能推倒谁,就光说个人恩怨这一点,谁不知道邓昭曾经死乞白赖地追求喻星河,结果被人家狠狠地拒绝了,现在人家有了雄主,又想要使坏欺负一个还没有二次分化的小虫崽,真的是什么脸面都不要了。
“那就看看监控里,到底是谁推的谁。”冰冷的声音像是一道利剑,狠狠地刺进了人群中,穿着黑色军式礼服的高大雌虫神色冷峻,身姿挺拔,他快步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挡在了君泽的面前,“我相信,我的雄主绝对没有推你。”
“星河……”君泽面色绯红,他抓着喻星河披风的一角躲在他身后,声音因为痛楚而微微颤抖,细声喘息的尾调带着粘稠而莫名的艳丽。
喻星河看着愣在原地的众人,不耐地啧了一声,他掀起披风将君泽裹得严严实实地抱进怀里,语气不善地催促:“快点,我家雄主身体不舒服。”
“喻上将……”立在一旁的雄虫盯着喻星河喃喃自语。
在喻星河出现的时候,邓昭就瞬间恢复了清醒,像是烧得极盛的火焰被浇了一盆冷水,彻骨的寒意弥漫全身。
是喻星河的信息素,邓昭很清楚,这压在自己身上,仿佛被侵犯了领地一般锋利而富有攻击性的信息素,属于面前这个向来不苟言笑的雌虫,但是,那双沉积着终年不化的冰雪的眼眸,此时却温柔而疼惜地注视他怀里的雄虫,小心翼翼的像是对待着易碎的玻璃工艺品。
原来,他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也会像普通的雌虫一样,对自己的雄主恭顺宠溺。
邓昭攥紧了拳头,修剪整齐的指甲嵌进了手心,刺痛感如同电流般流窜至大脑,连同不甘、嫉妒与恐惧。
没关系的,我是雄虫,就算查出来是我推的又怎样,而且他又没有受伤,这点小事……
雄虫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脸色是因惊恐而惨淡的苍白,但是在经过一番心理暗示之后,已经恢复了淡定。
在喻星河丝毫没有压抑的冷气下,结果出来的很快,调出了酒店为了授勋宴而加增的监控器里的视频,里面清楚地记录了邓昭如何光明正大地撞了君泽,然后又十分突兀地摔倒在地的全过程。
不出意料的结果,周围的虫族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只有喻星河注意到了君泽旁边桌案上的香槟塔,要是真的被撞的没有站稳,那么,他估计就要在医院里面见到自己的雄主了。
一想到这一点,他原本就冷冰冰的脸色更加黑了起来。
“这位不知名的先生,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家雄主有这么大的恶意,但是,这次的事情我绝不会就这样算了。”喻星河的声音像是掺进了呛人的硝烟,如同战场上面对着敌人的刀刃,锋利而毫不留情。
“哪怕是雄虫,你也要付出代价。”
抛下这句狠厉的话语,喻星河护着浑身绵软,一看就不对劲的君泽离开了,只留下僵立着仿佛石像一般的邓昭和窃窃私语着的宾客们。
这混乱的仿佛戏剧一样的场景,通过兢兢业业工作着的直播机器传遍了整个星网。
距离虫族星系几万光年外的一颗翡翠色星球上。
这是一颗生机勃勃的星球,高大茂密的古木森林占据了这个星球将近六成的土地,郁郁葱葱的树木盘根错节,像是纠缠着汲取彼此的生命,又像是亲密依偎的伴侣,巨大的树冠联袂成一片,枝繁叶茂交错之间,错落的阳光从空隙中挣扎而出,金色的浮尘似是游离的精灵,静谧温柔,仿佛童话中的梦境,美到不真实。
青年敛下棕色的羽翼,向下俯冲,在即将达到地面前又骤然张开,急风被强硬地驯服,借助着羽翼,他稳稳地停在了树屋前。
礼貌地敲了敲门,青年听到里面的允许才进入树屋。
里面的空间比外表看上去要大不少,大半的地方都用来放置书架,在现在这个时代很少见到的纸质书籍满满当当地拥挤在红木制成的雅致书架上,淡淡的油墨香气散在空气中,令人不自觉地静下心来。
剩下的空间放置着一张办公桌,桌子靠在房间里唯一一扇窗旁,一个黑发少年坐在桌前正在纸上写着什么东西,等到结束手头的工作,他才抬起琥珀色的眼眸,冷淡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纪先生,是‘老师’传达的指令。”进来后一直屏着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的青年听到少年的询问才出声,恭敬地回答。
说着,他将一个烙着火漆的信封双手递给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