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赫然是当日尹如珏的车夫,甄全。
杜嘉霓眼神冰冷似含刀片:“你明明告诉本宫,依照往年惯例,那日尹如珏会独自前往凝露寺为他亡母进香,怎的会突然冒出来个萧潆!”
甄全连忙磕头,连声辩解:“公主明察,是公子他忽然有此打算,老奴怎能未卜先知,预料到会有如此变数!”
看着甄全躲闪的眼神,杜嘉霓冷哼一声,不语。
以为此事将要过去的甄全偷偷抬眼瞅了眼杜嘉霓,缓缓松了口气。
“甄全,你为本宫办事多久了?”
甄全闻言又一个激灵,赶忙回话:“回公主,有四年了。”
杜嘉霓微微昂头,声色俱冷:“这么久了啊……你妻儿在乡下过得还好吧?”
听到杜嘉霓忽然提到自己得家人,一股不安渐渐笼上甄全心口:“回殿下,一切都好”
“乡下哪有安都好啊。”杜嘉霓粲然一笑,“本宫前些日子派人把他们接到公主府上了。”
甄全一下瘫软在地上:“殿下”
杜嘉霓扬唇一笑:“甄全,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选妻儿还是选旧主,你可要想清楚。”
“你若不想到老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凄凉晚景,那就把嘴给本宫闭严实了!”
扬手示意侍卫将甄全拖下去,杜嘉霓另手收回短刀,将其掷到地上。
清脆声响更衬出此时的死寂。
杜嘉霓忽而略略俯身,柔笑着抚了抚疾风侧脸。疾风下意识打了个寒噤,抬头看着眼前眼波流转的女子。
“你与本宫现下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别想着背叛,但也别想着犯了错本宫就会轻纵你。”
疾风重重点头:“殿下放心!属下今后决不会再出差错!”
杜嘉霓轻挑眉,一手转着腕上冰色玉镯缓缓转身。
就在她抬步向长廊走去的当口,她身后忽而溅起血色,一声来不及喊出的惊吼伴随着人身体倒地的重重闷响,为单调深夜染上浓重的压抑血腥。
“这便是办事不力的下场,尔等可知道了?”
“属下今后,唯公主殿下马首是瞻!”
杜嘉霓扬唇一笑,继续向长廊尽头走去,不知怎么,她竟鬼迷心窍般走到刘逍搬至的偏苑,夜风生凉,从她袖口领口钻进她心里去。
织萝看着杜嘉霓神色,心里泛起不忍:“公主,里屋灯还亮着,驸马既没歇息,您不妨进去看看。”
杜嘉霓看着幽黄烛光映到窗纸上的人影,心像是被人放到冰里滚:“他既说我无德善妒,要与我分苑而居,想必是厌极了我,我又何必自找没趣,正好不用看见他成天不务正业的样子,免得心里窝火。”
杜嘉霓转身,看着脚边一丛花草,咬了咬嘴,终究还是拂袖而去。
屋内高燃的烛火下,刘逍伏案批注着什么。
凌喻端着整齐放置纸条的托盘,将其放到刘逍面前案上:“坊主,公主殿下走了。”
刘逍轻声应了一声,打开其中一个纸条,面色逐渐严肃。
凌喻接过纸条,看完亦是一怔:“窥星阁主请坊主调查的这些人虽无甚地位,可都是宫里的人,千机坊向来做的是开门生意,并不参与朝局,若是接受阁主所请,恐怕会违背坊主初心。”
刘逍眸光凝重,将纸条一一收好:“吩咐下去,务必调查到这些人的消息,越详尽越好。”
凌喻虽不知刘逍为何不多加考虑就同意了段尘所请,但他相信刘逍定有自己的用意。
“属下明白。”
“等等!”刘逍忽然叫住正要离开的凌喻,神情复杂,“调查的进展注意不要让窥星阁知道,行踪尽量隐秘一些。”
“坊主?”凌喻皱眉,这消息本来就是替窥星阁查的,为何却要瞒着他们?
刘逍垂眸不欲再多解释:“不用多问,下去吧。”
他起身吹熄了灯,摸索着坐在地上,仰头合着眼不说话。
他心里有极其不安的感觉,窥星阁已经开始调查先皇的死因,他是拦不住的,与其让窥星阁自己查明而他无却能为力,还不如自己尽力遮掩。
刘逍心里挣扎着,他心中的道义,他与段尘十几年的兄弟情义,都在天秤上缓缓扬起。
而天秤的那一边,是女子笑若星辰的身影,沉入心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