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场雨毫无预料却来的恰到好处,缓解了捂人心肺的闷热,续断推开窗,泥土混着草味扑鼻而来,他因烦闷而紧提的心有片刻松懈。
萧潆两指拿着药丸,双眼却半垂着似是出神。
续断转身回来,看到萧潆这幅样子,稍放的心又悬了起来,手不自觉攥起。
“萧姑娘?”
萧潆回过神来,粲然一笑:“我在想,阿尘身边能有续断大人这样的医者,真好。”
续断倒水的手一顿,眉间紧了紧,转身将水递给萧潆:“将药服了吧。”
是药三分毒,纵然续断手里有星火挪的解药,他也不能保证萧潆的身体百分百不受到损伤。
可续断别无他法。
看着萧潆面色平静服下星火挪,只以为这是平常一粒补药,却不知这是断肠焚心之毒,续断手心开始发汗,一言不发紧盯着萧潆。
萧潆将药放到床边案上,似是看出续断神色的异样,不禁疑惑着开口:
“续断大人,你……”
不待萧潆说完,她心口忽而袭来绞磨般的痛感,胃肠似是腾的燃起一丛烈火,烧燎着狰狞着蔓延。
她强忍着痛苦俯下身子,瞪大了眼睛皱眉看着续断,额间泛起一层薄汗,蓦地倒了下去。
续断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他不敢看萧潆,只能垂眸咬着牙。
直到屋内重归死寂,续断只能听见自己慌乱的心跳声。
他颤着手搭上萧潆的脉,紧闭着眼。
续断循着萧潆的脉象缓缓前行,却走在寻觅南烛的漆黑路上,这条路续断已经走了太久,现在他终于看到远方熹微光亮。
不归答应过他。
只要续断监视着萧潆和段尘的一举一动,只要他找到萧潆身上关于腐神散解药的秘密,不归便能帮他复活南烛。
他续断是疯了,一个医者应当比任何人都清楚生死有命。
可他绝不相信以毒为食、敢逆天下的毒谷三尊者会这么死去。
他拼尽一身医术保下南烛肉身不腐,纵他知道自己已无能为力,毒宗又下落不明,可他相信南烛的师姐不归定是最后一线希望。
良久,续断缓缓睁开眼,眸底淌过光亮。
果然不出他所料。
萧潆,就是噬毒体质!
影门
远方隐约有笛声曲折绕云端而来,清风送入耳畔。
尹如珏睡得安稳,侍女轻晃手腕,小扇将玉盆中冰块上徐徐凉爽送到榻上。
尹问山松了口气,眸里的疼爱慈祥浓到溢出。
他招手示意戟叶随他出门,登时热浪席卷,与屋内全然两个天地。
段尘靠在老槐上避着暑热,枝叶阴影将他圈在难得的阴凉里,蝉声聒噪,愈躁愈燥。
同是少年人。
听到脚步,段尘睁开眼。
尹问山颔首:“文书在此,段阁主这边可有什么进展吗?”
段尘接过文书,血迹殷在纸的背面像一群粘腻模糊的长虫,那股阴寒,让人不用打开就可以预想到,那满篇血字控诉的该是多少人用性命掩盖的罪孽,单是拿在手里就教人感到沉重。
段尘捏了捏信函,点头道:“先皇当年身边的人大多都已不在,仅有的几个获准返乡的,大多也不是近身侍奉先皇的人。”
尹问山沉吟着开口:“鹿太医虽在血书上言及先皇病中药饮有异,可并未透露一丝一毫关于幕后之人身份的线索,想来那人背景定不简单。若不是此事已危及我儿性命,我并不愿掺和此案。”
边说着,尹问山忽然眯眼打量了一下段尘,压低了声音:“不过,段阁主主动淌了这浑水,倒帮我影门调查缩小了不少范围。”
在尹问山看来,先皇崩逝若真是有心人的操控,那查起来定会格外凶险。
不知会得罪多大的势力。
可段尘居然自告奋勇参与调查。
段尘的一举一动,窥星阁背后的太后不可能不知道,除非太后不怕被调查。
许这正好从侧面告诉了尹问山,先皇崩逝与太后无关。
如果后党并未参与其中,那可就大大缩小了调查范围,也给影门吃了颗定心丸。
既然太后一党都搀和到调查里来了,再有麻烦也不会全冲着影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