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慈好笑地看她:“第一个问题私以为并不矛盾,女子者,对外适当妆点即可,不必浓妆艳抹,扰人心神,对内嘛……等公主殿下嫁了人便知。”又隐晦地瞟了眼坐在一旁不置一词的济夫人。
“第二个问题,古时对平民而言,男子务农,女子事桑,男耕女织,阴阳调和,可公主殿下身份尊贵,岂能与普通百姓相比?”
邵悦竖耳认真听着,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济夫人适时出声打断邵悦的思索:“吃菜吧,食不言寝不语,瞧你们,饭都凉了!”
饭桌撤下去后,济夫人领邵悦回房,公孙望带着邵兴从里屋走出来坐在济慈跟前。
公孙望:“看来那疯老头并未教她什么本领……”
济慈神色不明道:“非也。”随手为邵兴斟茶,问:“皇子殿下有何高见?”
邵兴一顿,有些不确定道:“姐姐那番话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为何?”公孙望饶有兴致道。
“寻常人被抓包内心定然慌乱,反观姐姐镇定无比,还能对答如流,想来已知先生会有今日一问,也思考过对策。”
济慈眼含欣慰,点点头道:“殿下觉得封旭会教公主什么?”
“必定是姐姐想学但先生您不教的东西,韬略,权谋……可先生说过,封旭并不会这些,所以姐姐威胁不到我。”
济慈冷笑道:“我的殿下,就算她威胁到您又能怎样呢?一个女子身逢乱世,还能翻了天不成?”
先帝先皇后忌日那天正值年关,济慈给邵悦和邵兴放了假,祭拜完先人后邵悦便带邵兴去买糖葫芦。
街道两旁挂满红灯笼,一派除旧迎新的气象,行人背着行囊摩肩接踵,整个市井熙熙攘攘。
“先人忌辰未过,姐姐竟有心思买糖葫芦?”
“小孩子不都喜欢吃?”邵悦将糖葫芦递过去给他。
“姐姐吃吧,我不饿。”邵兴并没有接,低头的瞬间眼底划过怜悯,不知是可怜自己还是可怜她。
他早不爱吃糖葫芦了,济先生说过不要在人前暴露自己的喜好,否则恐有性命之忧,起初他不听劝,济先生便用草药熬成苦涩的汁水蘸着糖葫芦逼迫他吃下,久而久之他看到甜食的第一反应是苦不是甜,也就戒了爱吃甜食的毛病。
天真的姐姐每日天不亮就出门,因此并不知道他在济府承受怎样的苦。
是夜月色寡淡,邵悦提着竹筒饭前往城北,推门而入时瞧见封旭正瘫坐在地上喝酒。
冲天的酒气令邵悦一个皱眉,她扫了眼散落一地的瓦罐,放下食盒蹲下身,唤了句师傅。
“地上凉,师傅莫要睡过去。”说罢就要将封旭拉起来。
“让他躺着吧,你别看老头平日嬉皮笑脸的,内心实则苦闷得紧,今日是先皇的忌日,他是忠臣,难免触景生情……”余同从里屋走出来接过食盒,摇了摇头。
邵悦自见到余同之时就知自己中了师徒二人的算计,气闷的同时又无可奈何,谁怪自己笨呢?
在得知封旭让她满城跑是为了锻炼她的身子骨,两人在小巷子里的设计也是为考验她的品性后,她的气也消了大半。
后来封旭传她处世之道,为她授业解惑,余同让她每日扎半个时辰的马步,教她轻功还授她保命之法,她已全无抱怨,心怀感激,看向两人的目光满是孺慕和恭敬。
邵悦离去后,封旭支起身子,眼中已无半点醉意。
“汇报一下公主殿下的近况吧。”
余同闻言点点头,将近半个月与邵悦有关的事一一道来,包括邵悦与济慈桌前的一番对话,邵悦与邵兴行街游玩的事情。
“小公主或许有几分小聪明,可到底少年心性,天真烂漫!”封旭听罢摇头一叹。
余同:“那该何如?”
“等着瞧吧,小公主高兴不了多久的,济慈那老狐狸是不会放过她的。”
只是无论封旭还是济慈都不知道,所谓没心没肺的小公主邵悦彻夜未眠,万籁俱寂之时她望着窗外的惨白明月呜咽出声。
午夜辗转反侧之时,满脑子全是元和帝垂死前的声嘶力竭:“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相信任何人……”
她捂着嘴生怕被人听去动静,心中无助又孤独地呐喊:“父皇、母后,悦儿好想你们,真的好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