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升闻言敛了神色,瞬间恢复面无表情:“无事。”
然后带着林清进了落霜居。
林清一进来就被庭中那树繁盛的梨花吸引住了目光。
那棵树一看就有些年头了,树干极粗,树冠几乎覆盖了大半个前院,树下落了浅浅一层雪白的梨花,树上却仍是挨挨挤挤,一团团的盛开,如云如雾,如梦如幻。
林清站在树下仰望,感觉仿佛那萧索的秋冬已经远去,春天已悄然到来。
温子升解释道:“这株梨树是真人亲手所植,以灵力浇灌,已经有上百年了。每日繁花盛开,终年不衰。”
林清对仙门术法没什么概念,所谓“呼风唤雨”“移山填海”之能,也仅限于想象,待亲眼见到这瑰丽的景象,方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温子升带着林清熟悉了整个落霜居,挑了间空房将他安置好,便开始交代林玄尘平素喜恶和日常习惯。
只是他表情一点不像是正在提点新人,颓丧得倒像是交代后事:
“玄尘真人喜洁,落霜居所有的角落都要每日洒扫。”
“玄尘真人的房间你千万不可进入,修炼时更不能打扰。”
“不可大声喧哗,谨言慎行。”
……
林清一一应下。
天色渐晚,温子升要离开了,临走时还不放心地嘱咐:“玄尘真人现下就在房中修炼,千万不可进入,知道了吗?”
“嗯嗯,知道了。”林清满口答应。
然后等温子升背影消失在落霜居之外,林清立刻蹑手蹑脚地来到林玄尘房外,蹲在窗下的墙根处。
他贴墙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任何动静,于是悄悄地直起身,探头从窗口望进去。
房中没有点灯,只能借着月光模糊地看到一个人影的轮廓,盘腿在房中央的蒲垫上打坐。他脊背笔挺,白色的衣摆在身周的地板上铺开,宛如一朵硕大的梨花绽放。
打坐好啊,林玄尘入定之后叫都叫不醒,正方便他做事。
林清等了一会儿,屋内仍没什么动静,就连呼吸都不可闻,若不是亲眼见到房中有人,怕是要以为这是一间空房了。
好像越来越冷了啊。
林清搓了搓胳膊,打算早点完事,然后回屋睡觉。
他动作极轻地推开房门,小心翼翼地踏了进去。
室内昏暗,所以林清没有看到整个房间都结了层厚霜,也没察觉随着他进入房中,手掌、脚下、身体触碰到的地方,冰霜一瞬间消散,又一点点向里悄然消退。
进门不多远的地方,靠墙有一张桌案,过了桌案就是正在打坐的林玄尘。
林清轻手轻脚地来到案前,从怀中掏出那根让他扔也不是、还也不是的发带,藏在了案下。
他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发带放回林玄尘房中,假装发带其实没丢,是林玄尘自己没找到。
不是经常有这种情况吗?要用的东西翻箱倒柜怎么也找不到,结果隔几天它自己就跑出来了。
应当不会很奇怪吧?
林清藏好了发带,心里松了一口气,转身要走,忽然又停住了。
他好像藏得太靠里了,林玄尘不一定能发现。
还是稍微露出来一点比较好。
于是林清又转回身。
桌案和墙之间的缝隙很小,他顺着缝隙丢进去容易,想要拿出来却有点困难。林清将指尖探进缝隙,为了够到发带,他身体一点点向前。
终于,食指和中指艰难地夹住了发带,林清心中一喜,正要将其带上来,小腿却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冰冷刺骨,瞬间让林清打了个激灵。
他浑身僵硬地一点点转头。
那是林玄尘垂放在膝上的手。
林清头皮一麻,心想不是吧,下一瞬那只手掌翻转,抓住了林清的小腿,将他整个人扯到自己怀中。
林清握着手中发带欲哭无泪:
尼玛!还来!
熟悉的冰冷熟悉的怀抱,林清这次不挣扎了,他生无可恋地发着抖,心想完了,这次没有灵潭辅助,他不能运功抵抗,铁定要被冻死了。
然而不多时,便像上次一样,一股暖流升腾而起,淌遍全身,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一回生二回熟,林清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在林玄尘的颈窝蹭了蹭,找个舒服的位置把头靠上去。
阖眼前,他迷迷糊糊地想:难道能让自己顺利修炼的不是灵潭,而是林玄尘?
……
月渐西移,林玄尘于黑暗中缓缓睁开眼来。
怀中的重量让他微微一怔,耳畔响起轻轻浅浅的呼吸,他侧眸看过去,视线中出现一张正在沉睡的脸。
林玄尘呼吸蓦地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