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梅香的交流,只不过是他这次外出的插曲,陈旻今日主要是想去流民的住所看看。现在的流民,符合条件的基本上都进城了。其余的一万多青壮在城外住,每日有吃有喝,不过要接受训练还要帮着垦荒。看上去虽然辛苦,但在这个时代服役是一种很常见的行为,所以即使是闲汉也没有什么怨言。
至于那些在县城中落脚的,更是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即便城里的官吏向他们保证,去到其他县也会正常接收他们,可哪里有蓟县这么好的地方?
怀着这种想法,白天盖房子的时候,大家都很积极,唯恐最后被落下。
等陈旻跟梅香来到此处,所见便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几万人聚集在一个地方,虽然有些拥挤杂乱。可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对未来的憧憬。原本按照陈旻之前规定,老人和孩童不必参加劳役的。如今看来,在场之中根本没有闲着的。
他们俩四处看了一圈,最后被人群吸引。两人惊讶地发现,在这种地方竟然还有做生意的。
一个扎着粗布的秀气女子站在街边,不断搅拌着硕大的陶罐,爽利的招呼众人来这里吃热腾腾的汤豆腐。
梅香见陈旻不住往那边观望,便主动上前去买了一碗,陈旻尝了两口,发现跟后世的豆腐脑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这时候过滤技术不发达,能有这么细腻的豆腐实属不易。不仅如此,里面还有韭菜、小葱等调料,辛辣又爽口。如今天气已经凉了,劳作完后喝上一碗热腾腾的汤豆腐,确实十分舒服。
看这女摊主的打扮,应该也是个流民。
陈旻眉头微皱,走过去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敢问这位夫人,你这汤豆腐是怎么做出来的?”
女人以为是要跟她打听商业机密的,警惕的抬眼见他不过十几岁的模样,便略微放心,笑着答道:“还能怎么做出来,豆子一点点磨呗,无非就是耐心些。 ”
“哦?可据在下所知,县里的石磨都在各个里中,两年之内严禁外传,我看夫人的打扮应该是从外面来的,这豆腐卖的如此便宜,如果真是借了里的石磨,怕是连成本都回不来吧。”
女人听此面色有些慌乱,勉强笑了笑:“公子也是的,我不过是穿的粗了点,竟然说我是流民。我家那边人少,石磨经常空着不用,我便拿过来做些小买卖,就连令君也没说过,不许跟流民做生意。”
“令君确实没说过,不过在下在县中有些关系,每个石磨都是由我登记在案,现在依然有许多户人家翘首以盼,如今竟然还有空闲的,不如夫人说出来,我去叫些人,一起来用。”
女子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陈旻面色渐渐发冷,他也知道石磨石碾的原理不算高深,原本只想着垄断个两年,没想到就在自己治下,竟然有人将这东西倒卖。当即便要女子与自己回县衙,那女人也是泼辣,站在原地就是不动。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之时,远处突然走来一拄着拐杖的男子,看见此景,连忙站了出来,只略微打听几句,便对眼前的场景心知肚明。
“小民任珂拜见令君。”
陈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又见他拄着拐,方才想起,这人正是武晨与自己汇报的才子。要知道,流民中本身识字的就少,更别提有一技之长的,几万人中也就那么两三个个。原本打算挑日子去见一见,结果养猪耽误了,如今看到也算缘分。
他挑了挑眉,不急不忙道:“你认识我?”
任珂摇头,表示陈旻虽然曾经在城墙上训话,但那日大家刚刚到蓟县,正值心力交瘁,饿得眼前发昏,根本就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他不过是见对方的年纪气度,再结合事情也大致能猜得七七八八。
“禀令君,那石磨是在下所制,小民并不知县里规定,如果当真要罚,就罚我好了。”
他身边的女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对陈旻道:“令君,是女子想着闲来无事挣些银钱来填补家用,与我良人无关,他腿不好,求您别为难他。”
夫妻俩就这样当着陈旻的面争执起来。
“行了,我也没说要罚你们,”陈旻开口打断,接着疑惑的看着任珂:“你说这是你做的?”
任珂忐忑点头。
“怎么可能?”陈旻表示不信。
要知道为了做这石墨,他可是寻遍了附近的所有县里的石匠,一天天不断打磨。可即便如此,也只能满足几个里,现在排队都要排到年后去了,对方来这里不过几天的时间,哪能研究出这东西。
任珂不敢隐瞒,与陈旻一同来到自己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