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十六·【第一个世界·五更钟】·15(2 / 2)黑莲花一身正义!首页

这是……什么话?

她下意识觉得他在说气话。

按照他的说法,她也能够推导出他现在赌气的想法——假如他真的长记性的话,他早就应该在父亲一次次的冷待中学到教训,不再企望些什么,为自己筹措好合适的退路。

……所以他说他自己“不长记性”。

他现在天资尽毁,经脉破碎,唯一留下的、使用暗器的手法还在,但能用到的也有限,因为气力不足,也不能再加入内力作为辅助。她甚至不知道他身上的这一道伤口是如何得来的,有没有消除后患,将来又有没有比今夜更危险的日子在等待着他?

谢琇垂下视线,觉得他的双臂又收紧了一些,像是一道铁环、一个圈套,牢牢地把她禁锢在最接近他的地方。

她试了一下,只能曲起肘来,反手用指尖摸了摸他紧紧抱住她的手臂。

“瑛哥,”她尽量好声好气地对他说道,“你要珍惜自己。”

高韶瑛的身躯微微一僵。

可是他一言不发,脸绷得紧紧的。

谢琇说:“那些人不懂得珍惜你,是他们的错。你不要拿着旁人的错,来惩罚自己……世界之大,总不可能只有一条路,你还有许多才华,我们可以一起来想想还有什么别的——”

但是,她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耳畔的那股热意猛地又凑近了一点。

高韶瑛在她的侧面,把自己的额头轻轻顶到了她的鬓发间。

“可是,我就只想要那一条路,那一条证明自己的方式。”他的嘴唇几乎埋进了她的头发里,用一种可怕的、执拗的语气说道。

“即使我要得救,我也希望要用那一种我自己选择的方式。别的道路、别的办法,都不能算是得救。”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愈说愈是让谢琇感到一阵心惊。

“不,那样——”她还试图说一些什么,想要说服他不要钻牛角尖,说服他这条路走到黑就等于自毁;但是——

他把自己的整张脸都深深地埋进了她的发间,并且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额头顶着那里,用力地摇了摇头。

“……别阻止我。”他叹息一般地低语道,语调里仿佛逐渐带上了一层淡不可察的哭腔似的。

“琇琇,假如连你都不能理解的话,那我……那我……”

谢琇:“……”

她的心脏微微一悸,像是短暂地缺氧,令人头晕眼花了一霎。

“我本以为我可以做到无所谓了……”他的声音闷闷地从她的发间传出来。

“可是,真的到了那一刻,我才知道……”

“我,毕竟是意难平的。”

“我……我不想背负着这样的名声,就这样输掉……”

“他们曾经都唤我‘高家的少主’,可现在我却只是‘那个废人’……”

他哽了一下,抵着她鬓侧的额头慢慢地滑下去,落入她的颈窝中。不多时,那里就变得潮潮的。

谢琇的咽喉中也仿佛堵着一个硬块,使得她难以呼吸。她勉强咽了一下口水,开口道:“瑛哥……”

她的嗓子就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干涩而刺痛。

但高韶瑛却忽然又焦虑起来。

他猛地一下子抬起头,急切地凑上来,松开了一只手,去托住她的后颈,将嘴唇送上来,在她唇上一阵胡乱啄吻,像是要把她接下来打算说的话都全部堵回去。

他满怀着的冤屈,混合着他渴盼的亲情,与他只能获得的憎恨,化作了难以治愈的恶疾,一刀刀地刮着他的骨头和血肉,令他疼痛虚弱,狼狈不堪。

他不顾自己腰腹间还横亘着那么长的一道伤口,强行把她拉到榻上,然后不管不顾地开始把原本就褪掉一半的衣服,从自己的那具躯壳上都七零八落地剥离下去。

他不让她再说话,尤其是那些试图说服他改变主意的话,他就好像打定主意一个字都不要听,每当她微微一张嘴,他就闷着头凑上去用唇舌去堵。

他讨好她,取悦她,心惊胆战地去碰触她,膜拜她的身躯;她只要微微一抬眼,他就仿若惊弓之鸟一般,立刻反省自己是否还有哪里做得不够,然后擅自找出了许多不满意之处,马上倍加努力地改正。

屋里又逐渐弥漫开一点点浅淡的血腥味,可他就好像不知道痛一样,汗水沿着肌理流下,混合了伤口处渗出的鲜红血液,再擦蹭在她的肌肤表面,像是一朵朵小小的、艳色的桃花。

最终他们都精疲力竭。

于是没人打算重新起身去打水擦洗,就那么彼此拥抱着,在黎明到来之前,挤在贫寒的定仪宗狭窄的卧榻上,骨血交融,深入肺腑,温柔缠绵,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