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当天我才知道，确切地说直到坐在莱伊的车上我才知道，他今天竟然有任务，还是个重要的狙击任务。

“每到这种时候，我都会觉得你当时说过喜欢我的话是骗我的。”

我望着放在后座上的枪袋，忍不住怀念了几秒威士忌组还在的时光。

苏格兰的身份暴露影响到与他有关的每一个人，我没办法再装傻摸鱼。甚至即便我「杀死」了他，由于之前跟他过于亲近，反叛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到下一次遇上同样的事，恐怕就不是给我枪让我去杀人或抓人这么简单了。

莱伊看了我一眼，勾了勾唇角：“抱歉，晚餐之前我会解决掉的。”

“呜哇你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吗？”

“目标是个失控的杀手，脱离组织的控制五天，已经杀死四名普通人，被称为「鬼」也不为过，抓捕过程中被警方击毙也很正常。”莱伊说着看了我一眼，“如果是你，杀掉这种家伙，会有心理负担吗？”

“懂了，你是美国人，FBI吗？日本警察每开一枪都要写很长很长的报告书，更别说击毙犯人。”

不过说到心理负担，我确实不会有。

我以前见过的鬼可比这种一天杀一个的厉害多了，我杀过一些，还送过一些去晒太阳。

“你怎么知道？苏格兰告诉你的？”

“电视剧里看的。”

“原来如此，受教了。”

我翻了个白眼，往后放了放椅背，双手抱胸合上了眼睛，摆出了准备睡觉的架势。

但莱伊似乎并不准备放过我，他这一年来几乎没有跟我单独相处的机会，也没怎么说过话，大部分原因是我作为主播助理的工作忙的要命。

“年初那个殡仪馆老板，是你杀的吗？”

我打了个呵欠：“如果我说是呢？”

“那我利用你的愧疚感会少一些。”

“够直接的啊。”我撇撇嘴，“那可惜了，他是自杀，遗书里主动承担了我的所有罪责。”

“这样啊。”

“作为赎罪，我把那些经我手的死亡名单给了苏格兰。”

“那么在意的话，加入我这边怎么样？”

“被你利用还不够吗？”我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苏格兰可从没想过利用我……而且你最近有点浮躁，莱伊，这样很危险。”

“在担心我？”

“是在担心自己。”

让我想想看，莱伊暴露的话，我会怎么样……我干脆趁乱直接跑吧？让酒厂以为我被莱伊带走了，再让莱伊以为我被酒厂处理了——

应该怎么办才好呢？我可不擅长制定计划……

“水无怜奈——你为之工作的主播，也是组织的一员？”

“嗯，她跟苏格兰有点像。”

“她也是卧底？”

听到这个问题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虽然她确实很温柔，脾气很好，认真工作体恤下属，但我绝对不会这么倒霉，写一份报告就遇到一个卧底！”

“这么说波本也——”

“我不知道！”

看我气鼓鼓炸毛的样子，莱伊愉快地笑起来，试图伸手摸我头的手被我一巴掌拍掉。

等我快忍不住锤他的时候，他才终于笑够了，稍微摆正脸色，沉声道：“我们准备收网了。”

我愣了好几秒才想明白他是准备抓个人从组织跑路了。

虽然肯定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但我总觉得他在说的，像是「你可以准备等死了」。

“……谁？”

“朗姆，实际上我还没得到他的任何信息，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情报吗？”

有，确实是有的。

但如果告诉他——不，无论我是否告诉他，无论他成功抓到朗姆，或是失败，我的人生都会发生巨变。

我咬了咬嘴唇，暗骂一句自己怎么越来越二五仔，最终做出了我认为正确的选择。

“是男人，年纪大概五十岁……这是琴酒也不知道的情报，从你那里暴露的话，我立刻就会死。”

“没关系吗？”

我知道莱伊想问的是什么，我的话已经暗示了足够多的信息。为什么我会知道朗姆的性别和大致年纪，因为我和他有些某种关系，我知道这种关系是什么，所以能推断出这些信息。

我摇了摇头，再度闭上眼睛：“你比他更重要，如果你能成功抓到他，记得趁乱来带我走。”

·

我终于有幸见识到了莱伊的枪法，如果是苏格兰的话大概会让我移开视线不要盯着看，避免留下不好的记忆，但莱伊就完全不介意让我看着有人在他的枪口朝向脑浆迸溅。

嘛……话是这么说，我的视力并没有好到那种程度，指可以看清五六百米之外人的死状，所以现在食欲还是很旺盛。

“任务结束——要去买件新衣服吗，今晚要去的餐厅需要稍微注意着装，而且还有足够的时间。”

我好脾气地点点头：“如果你来付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