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妈刚上飞机我就赶过来了,还行,没错过年夜饭。”温华脱下大衣上桌,看着饺子笑着说:“肯定又是猪肉青椒的,筱筱最喜欢这个。”
温华这一顿饭味同嚼蜡,看着凌筱筱言笑晏晏觉得多年守候都是值得的。
凌淞华看出温华的心不在焉,这个也算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知根知底,难得的是对筱筱始终如一。
吃过年夜饭就借口睡觉独自上楼了,把空间留给温华和凌筱筱。
“筱筱,实习期结束之后有什么打算?我听凌董说要把你调去广告部。”温华剥开橘子,仔细剔除白膜,递给凌筱筱。
“一组打散是真的吗?”
温华点点头:“李健现在势如破竹,我们一开始本想用陆霆和他的游戏市场打破僵局,但是被李健打乱了计划,眼下公司又无人可用,还理不出头绪呢。”
“广告部的沉流是新人上位,背景干净,跟李健那边没什么牵扯,让你去广告部也是这个原因,凌董在最大的能力范围内给你挑选了最安全的地方,对你以后的发展有利无弊。”
这些凌筱筱是清楚的,但还是忍不住想问:“那一组其他人呢?”
“无非就是后勤部,档桉室这些地方,重要部门肯定是进不去的了。”
“邵俊伟是个有才干的,要是到了档桉室这样的地方,那都是给关系户挂名养老的,这不是白白耽误了前程。”
凌筱筱对李健可以说得上痛恨,一组的组员并没有直接利益关系能影响到他,但还是要断人后路。
“如果有能看清形势的人,尽早辞职未尝不是一条出路。”温华说。
看着灯火下的凌筱筱,温华很想问她为什么不接受自己,默默守护多年,都比不上陆霆短短几个月的接触吗?
但温华忘记了,爱情本来就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事情,先来后到有时候并没有那么重要。
夕阳与玫瑰都是浪漫,但有人钟爱夕阳,有人独爱玫瑰。
温华不是不好,只是陆霆的出现恰巧走进了凌筱筱的心里,在她的认知中,温华一直都是哥哥,一个从小陪她长大,关怀备至的兄长。
烟火在夜幕中无边绽放,看着凌筱筱灿若星辰的笑靥,一向杀伐决断的温秘书长却只敢在心底偷偷低喃。
筱筱,我爱你。
******
年后复工的朝华,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每个人都在各司其职,但峰创的办公区已经接连加班半个月了。
当冯岸又一次从田超办公室出来,狠狠把文件砸在桌子上,其他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最近两人都是这种剑拔弩张的气势。
冯岸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脑屏幕已经临近完善的《千里江山,骂了声娘。
田超动的手脚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他,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冯岸没有过多干涉,毕竟他也清楚,田超敢这么做,势必有张行之在背后撑腰。
但是当前天回峰创开会,会上提起的各项内容,都让他觉得内幕没有这么简单,峰创怕是要贪心不足,想要把这个项目取而代之。
想了一会,冯岸突然想到一个人,或许能给《千里江山最后一次机会。
“《千里江山危险,来茵咖啡厅详谈。”
凌筱筱看着手机上的短信一头雾水,这是个陌生号码,但是内容又是公司里的项目,第一反应就觉得这会不会是田超又搞出的阴谋。
管不了那么多了,凌筱筱已经很久没有接触到《千里江山进展的消息了,董启瑞那边根本指望不上,什么有用的都没有,现在接了一个传媒项目,整个三组的人都顾不上《千里江山。
凌筱筱抓着外套就去了咖啡厅,没想到坐在那的竟然是冯岸。
“冯哥?怎么是你?”
冯岸看凌筱筱果真来了,示意她先坐下,把手边的电脑转向她。
“我知道你接触过这方面的业务,这些我相信你能看懂。”
凌筱筱满腹狐疑,看着电脑里的文件从疑惑到震惊,最后只剩下愤怒了,要不是公共场合,都能直接破口大骂。
“你们峰创这是什么意思?”
冯岸满脸尴尬:“我这也是前几天回去开业务报告会,在会上发的一些材料里发现了端倪。”
“自从陆组长离职之后,田超一直小动作不断,起初我以为只是在跟陆组长留下的东西较劲,但是这次我发现其实田超,以及他身后的高层,根本就是想把《千里江山据为己有。”
“张行之?”凌筱筱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当时跟峰创合作也是张行之主动找上的李健。
冯岸点点头,田超的级别不够,充其量就是张行之推出来的一杆枪,这种决策肯定是高层之间的运作。
“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
凌筱筱有些不解,即便这个项目最终被峰创据为己有,冯岸是其中的设计师,不用承担任何风险,也许还会因为这个游戏的制作精良声名大噪,现在说出来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
“凌小姐,我虽然只是个搞技术的,但我的职业启蒙是因为陆组长,一个项目的好坏取决于制作,但项目能否长久的被公众接受,取决于公司。”
“田园故居就是最好的例子,从口碑爆棚,到一路下滑,峰创的团队里一直都不干净,陆组长的第一个作品因此告吹,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第二个也这样被毁掉。”
冯岸只是跟陆霆说过自己是田园故居的粉丝,但他不知道的是,田园故居给了他自信,在他最迷茫觉得自己已经江郎才尽,什么都做不出来的时候,是陆霆一手打造的游戏带他给踏实充满希望的感觉,才成就了今天业内闻名的冯岸。
“我不差那点名气,我只是不忍心……”
凌筱筱信了,她确实没有想到,在陆霆离开之后,还有人像自己一样守护着他留下的东西,这份同感,让她愿意相信冯岸。
看看电脑上的文件,凌筱筱做了一个决定:“把文件传给我,我会想办法的。”
走出咖啡厅,凌筱筱心里五味杂陈。
原本以为田超与李健勾结,只是想毁掉这个项目,以此逼走陆霆,也砍断了父亲重握董事会的机会,但是万万没想到李健竟然会把整个项目拱手让人。
张行之能在朝华内部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说李健一点不知情是不可能的,两家公司的高层勾结,田超也好,朱嘉伟也罢,都不过是傀儡而已,听命行事,根源还在上边。
拿着冯岸提供的文件,凌筱筱直奔父亲的办公室。
“筱筱,你怎么来了?”
凌淞华有些意外,挥手让正在汇报的员工出去。
“爸爸,我有事跟你说。”凌筱筱把文件给他看,讲心里的猜测都说出来。
凌淞华紧皱眉头,按下座机:“让温秘书长到我这来一趟。”
“爸爸,你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李健这就是在拿着朝华的钱去铺自己的路啊,损害公司的利益。”
温华进来之后看着文件,倒是没有凌筱筱反应大:“这个文件只能证明峰创内部有这样的意图,不能直接在李健身上定罪,即便找他对峙,他只要咬死不认咱们也没有证据。”
温华看着凌淞华,眼神如勾:“不如,请君入瓮。”
凌筱筱看着她他们两个打字谜,眼睛一转就听明白他们什么意思了,当即拍桌:“你们这么做,是要牺牲《千里江山?”
“筱筱,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李健看不到真实利益是不会松口放松警惕的。”
“可是你知不知道这个项目用了多少心血!这是朝华的,是陆霆亲手创造的,峰创就这么夺走了,你们这么做让底下的员工怎么想?”
凌筱筱失望的看着他们,有些歇斯底里。
“正是为了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才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一举击垮李健。”
温华觉得这是除掉李健最好的办法。有时候不怕对手狡猾,就怕他们什么都不做,如果李健只是想拖垮这个项目,凌淞华根本无计可施。
但是李健贪心不足,想用这个项目在峰创变现,这不就把天大的把柄送到了凌淞华的手上。
勾结外部损害公司利益,一定会让李健在董事会颜面扫地,摧毁众人对他的信任,凌淞华就能趁机拿回他身上的股权,重新整饬朝华。
“你们用《千里江山做饵,这个项目从形势大好被逼到现在几乎保不住,你们就不能放过它吗?那些算计权利之争,为什么要用项目做靶子?”
凌筱筱不在乎什么凌李之争,她现在只想保住《千里江山,这是陆霆留下最后的东西了,看不见人,再保不住项目,只是想一想凌筱筱都觉得痛心。
如果真的让游戏以峰创的名义发出去,陆霆看见的话,会有多失望,凌筱筱绝不想让他再一次经历田园故居那样的痛苦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作品令属他人。
温华听她句句不离陆霆,心里也有火气,直接反问:”《千里江山是陆霆的心血,那朝华就不是凌董的心血吗?”
“李健首鼠两端,阴险狡诈,他只要存在一天,对朝华来说都是隐患,不让他看见利益,怎么逼他出手?不除掉李健,朝华的前路你我心知肚明。”
温华一直觉得凌筱筱还是个小姑娘,这些黑暗的事情都被他挡在前面,但是现在看来,凌董之前的担心是对的,凌筱筱是他唯一的女儿,注定不能一生都随着心意而活,这些明争暗斗的手段,迟早都是要她明白的。
现在凌筱筱只考虑一个项目的得失,没有大局观,根本不关心朝华未来怎样,这样的眼界是绝不可能担负起偌大的朝华集团。
见凌筱筱还是一脸不忿,温华放缓了声音,跟她说:“在我们拉陆霆进局之前,我就告诉过他,这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战场,凌董和李健之间的纷争势必会波及到他,陆霆是个聪明人,他用入局换了《千里江山的一线生机,但最先出局的也是他自己。”
“他走的那一刻,《千里江山会是什么下场,陆霆早就想好了。”
凌筱筱红着眼睛,看向一直不说话的父亲,声音哽咽:“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凌淞华沉默着摇头。
却如温华所说,用这个项目逼李健出手,只要他们交易完成,这个把柄就被凌淞华牢牢握住了。
凌筱筱又看向温华:“不能再救救《千里江山吗?”
温华的不语让凌筱筱彻底死心,整个朝华,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人更不会有这个本事力挽狂澜了。
******
陆霆远在宽城,不知道凌筱筱因为项目大闹办公室的事情,此时正开车带着父母回乡下。
陆妈妈的舅舅过世了,陆霆按辈分应该叫一声舅姥爷,老人活到八十八高龄,走的时候没遭罪,也算是喜丧。
“年前还好好的呢,这还没出正月人就没了,也太突然了。”陆妈妈在家接到消息就催着陆霆开车往回赶,一路上眼睛都哭红了。
“年纪大了,走的也安详,你就放宽心吧,逝者已逝,回去尽一尽哀思也就是了。”陆爸爸一直搂着媳妇宽慰。
车开进村子里,这些年农村发展变化挺大,小时候陆霆在村子里长大的,现在回来已经很难找到以前的痕迹了。
家家户户都盖了大瓦房,以前泥泞的村道也都修成了平整的柏油路,积雪覆盖着旷野,不难想象这里到了秋季,该是怎样的稻黍千层浪。
家门口已经支起了白幡,院子里搭着灵棚,陆妈妈一下车就开始痛哭,胳膊上吊孝的就是老爷子的儿女,此时一边一个都在劝慰,在场之人伤心之情溢于言表。
陆霆也是亲近的晚辈,给老爷子灵前上香磕头,为表哀思当晚还留下陪着守夜。
陆霆的童年都是在这个小村子里度过的,听村民说起这些年的变化,心有感慨,聊得津津有味。
他捧着热茶坐在临时搭起来的帐篷里,守夜的人晚上都要待在这,身上裹着厚重的棉大衣,帐篷里烧着木炭,还是抗不住冷风侵袭,觉得两次从脚底往上涌。
陆霆跺跺脚,系上领子的扣子,问道:“我记着村口有一颗大槐树,可是有年头了,这次开车回来怎么没看到?”
旁边坐着老爷子的大儿子,陆霆应该叫一声大舅,此时拢了拢袖口说:“那棵树上出了点事,挺晦气的,后来正好赶上村子改建就给砍了。”
“什么事啊这么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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