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不绝,足足下了月余,上京到处一片潮湿。
空气中时不时夹杂着寒风吹过,与冰冷的雨水混合在一起,使湿冷之意更盛。
天宁街上行人撑着伞步履匆匆,大抵都是被这倒春寒冻得手脚舒展不开,都想办完事赶紧回家暖着。
雨势像是断线的珠子砸在这些各色的伞面上,溅起恣意的水花。
众人将油纸伞檐压得更低,低到几乎只能看见自己的脚尖。
慌张行路间,有人没仔细看路,一个不留神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人。
“啊!”
一道痛苦的声音传来,行人循声望去,看见一身形消瘦的女子倒在了雨幕之中。
她手里的荷叶落地顿时被摔成两半,没了遮雨的物件儿,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的砸在她的身上。
不消片刻,这女子浑身都被雨水浇透。
撞到她的男子本来就被冻的瑟瑟发抖,彼时被人撞上他心情更加不好,向倒在地上的女子恶狠狠的呸了一声“晦气!”,随后扬长而去。
经过的行人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这女子,继续向前行走,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态度。
温宴艰难爬起来,朝那罪魁祸首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咬了咬下唇。
她忍着不适与疼痛,搓了搓手朝手心哈了口气,瑟缩着身子走到店门紧闭的灯笼铺子檐下避雨。
上京的人真的又坏又冷漠,撞了人连句抱歉的话都不说还要怪她晦气,这是什么道理。
可是话说回来,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在这个权力至上的皇都,稍有不慎就能得罪人惹上麻烦。
温宴无声的叹了口气,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等到入了赵府就好了,有了依仗,往后就无人敢欺负她了。
这般一想,心中的憋闷感就消了个七七八八。
她拧了拧发上的水渍,又甩了甩衣袖里的水,试图让自己舒服些。
可是这般一动,脚底的冷意更甚了,脚指尖触到鞋内的任何一处都如同踩在冰碴子上,凌寒刺骨。
没办法,她只好跺跺脚让自己暖和起来,可是连着跺了十几下,脚底仍旧像是浸在雪水里,一丝热气也无。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身上湿漉漉的,不仅干不了还很有可能得风寒。
而且,若是这般模样去赵府怕是会让赵彦辰没有好印象,温宴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买身衣裳。
她沿着街边缓慢向前走,边走边找成衣店,约莫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寻到了一间名唤朝霁阁的铺子。
这铺子主要售卖香料,带着卖一些衣裳。
店主见她如此狼狈的进来有些鄙夷,坐在账台后嗑着瓜子盯着温宴丝毫都不想起来招呼她。
温宴搓了搓手,指着面前一套素白的衣裙问道:“掌柜的,这套衣裳什么价钱?”
“一两银子。”那店主冷冰冰的道。
一两银子啊?这么贵,温宴双眸顿时暗下来,她摸了摸钱袋里的铜板眉头不由得皱起。
从杨县到这里长途跋涉已经耗尽了她的盘缠,本以为这些剩下的铜板能买身衣裳,哪知这套料子一般的素衣裙竟然还要一两银子。
她浑身上下的银钱加起来都不够半两,哪里能买得起?
但是不换衣裳根本不行,她摸了摸袖子里的镀金蝴蝶发钗咬咬牙,将它拿了出来。
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眼下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救急用一用。
“我身上的银钱不够,可以将这发钗抵押在这里吗?我有亲人在上京,等我这两日拿到银子就回来换它。”
那店主接过发钗看了一眼,见上面镀的金子还值一两银子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即使这女子不回来赎回发钗,她也不亏,下雨天生意不好卖了这件权当是开张了。
温宴在那店里将湿衣裳换下来,等到雨势稍小才重新启程去往赵府。
她脚下还是穿着那双沾有泥渍的绣鞋,虽然看上去与她身上的干净衣裳格格不入,但也没有别的办法解决了。
赵府门口,温宴忍着彻骨的寒意将身子站的笔直,对守门的护卫道:“这位差大哥,我是从杨县来的,想见赵彦辰赵大人,烦请差大哥通报一声。”
话音一落,便看到那护卫握紧腰间佩刀,语气不善的驳斥她,“哪儿来的乡村野妇,速速离开,赵府不是你随随便便能染指的地方!”
温宴心下一沉,顿觉千丝委屈涌上心头,她鼓起勇气继续道:“烦请大哥通报一声,我找大人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