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背影似曾相识,熟悉中又透着陌生。
“这就是小冉总?”罗漫笙问。
何许以沉默作答。
谜团在罗漫笙心中持续了不到半分钟。小冉总上台后左手轻轻搭在演讲台上,缓缓转过身望向屋内众人。
此时此刻,仿佛李逵舞着大板斧铆足了劲儿侧击在罗漫笙的胸口。
眼前这个女人虽装扮得很成熟,但仍可以从她胶原蛋白饱满的脸上看出真实年纪。唇线分明的红唇凸显了她的强势,眉毛特意没修得很细、保留了眉峰,显得英气十足。鼻子高挺、下颌线分明,整个人的骨相无可挑剔,要不是生了一双秋波暗含的桃花眼,整张脸会透出强烈的生人勿进的冷漠感。
这种长相,板起脸一本正经严肃得要命,让人望而生畏,然而一旦眯起眼睛立时浓情蜜意,眉头蹙起小嘴一扁可怜巴巴招人怜惜。
罗漫笙深吸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小冉总,低声问旁边的何许:“她叫什么名字?”
“冉织筠,织女的织,竹字头的筠,是不是还挺诗意的?我觉得比冉鹿这个名字听起来用心多了。”
冉鹿是之前的假千金。
罗漫笙咬着牙挤出了一个微笑,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这个可以把牙尖嘴利的Amy怼到无话可说的冉总竟然就是从前每次吵架都会输给她的小妻子,看来她要感谢当年冉总的口下留情了。
说起来也难怪她着急离婚,人家摇身一变成了洛城首富冉家的千金啊,像罗漫笙这种家庭普通、收入普通、能力普通的普通女人怎么能配得上呢!
罗漫笙陷入了无尽的懊恼。她后悔自己脑子一热签了冠世,更后悔两年前的那个春节,居然孤身一人跑去台市。
那年春节,她为了躲避家里的催婚,以寻找创作灵感为由跑去了台市。
在她印象中,像台市这种低纬度的城市即使是冬季也该十分温暖的,然而她去的那几天阴雨连绵,寒意刺骨。
她问民宿的老板,空调是不是坏了,为什么不能制热,老板哭笑不得,说他们这儿每年只冷一个星期,空调都是不需要制热的。
罗漫笙欲哭无泪,她的运气还真是差到极点,最冷的几天偏巧让她赶上了。
从小在暖气的呵护下长大的罗漫笙头一次见识到室内居然会比室外还冷。
她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出发前所有关于一个人旅行的浪漫幻想全都破灭了。她不是来找灵感的,是来找孤寂和寒冷的。
大概是室内温度低能量消耗也更快,还不到八点罗漫笙就饿了。
素来很注重身材管理的她决定任性一回,她要出去吃蚵仔煎、盐酥鸡和大鱿鱼。
八点左右的夜市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再加上过年,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在台市,无论是当地人还是外地的游客都十分钟爱夜市,整条街人挤着人,罗漫笙花了好大力气才挤到一个卖炸物的摊位前,老板向旁边指了指,示意她要排队。
看着排了十几人的长队,罗漫笙深吸口气,默默站在了队伍的最末尾。她安慰自己,反正长夜漫漫她回去早了也睡不着,还不如在这儿排队,闻着油炸食物的香气,看亲昵喂食的情侣互动。
要是吃狗粮能吃饱,还减肥了呢!
实践证明,狗粮很噎,但不管饱。
排了许久的队,总算轮到罗漫笙点餐了,她盯着牌子上的甘梅地瓜、盐酥鸡和油炸杏鲍菇犹豫不决,都想吃,但都吃肯定会胖。
她从来就不是那种干吃不胖的体质。
“你点一份盐酥鸡,我要一份甘梅地瓜、一份杏鲍菇咱们分着吃怎么样?”排在她后面的女孩突然说。
熟悉的北方口音让她有莫名的亲切感。
她回头看了下那个女孩,黑色的直发自然披在肩上,尽管是纯素颜皮肤却如同剥了壳的鸡蛋般吹弹可破,睫毛逆天的浓密纤长。双唇水润微翘,和脸颊一样透着自然的血色。
她浑身上下无不洋溢着青春的美好,罗漫笙感觉自己体内的多巴胺在疯狂地分泌。
“好啊!”她很难拒绝这么个漂亮又主动的女孩子。
女孩对她粲然一笑。
“你也是来旅游的吗?”罗漫笙问她。
女孩点点头:“春节期间一个人出来旅游,会不会有点奇怪?”
“是很奇怪。”罗漫笙先是板着脸,语气冷漠。
女孩怔了一下。
罗漫笙随即笑了,补充道:“我和你一样奇怪。”
女孩也跟着笑了。
此时盐酥鸡和杏鲍菇已经出锅了,被老板娴熟地捡进用薄纸壳折起的容器里,撒了一把佐料,表面残存的油汁浸到下面垫着的硅油纸里。
女孩体贴地把两样都拿在手里,然后递到罗漫笙面前:“你先吃,小心烫。”
罗漫笙用竹签叉起一块杏鲍菇,吹了半天觉得应该还是很烫,抬眼看了看直咽口水的女孩,把杏鲍菇送到了她嘴边:“你吃吧!”
女孩笑着咬住了两厘米见方的杏鲍菇。
“烫吗?”罗漫笙问她。
女孩摇了摇头。
饿了许久的罗漫笙赶紧再叉起一块,敷衍地吹了几下便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咬破酥脆外皮的一瞬,杏鲍菇的汁水蓦地爆入口中,烫得她舌头发麻。罗漫笙半张着嘴,想骂那个女孩,嘴里含着东西又说不清楚。
看着她想咽咽不下、想吐又没处吐的窘态,女孩幸灾乐祸地笑了。
那个生动的笑容莫名地打动了罗漫笙,她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敛住笑容,十分正式地回答道:“陆筠,陆地的陆,竹字头加个均的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