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句说完,还没继续往下说,就见掌柜对她道了一句“哪里哪里,应该的,您稍等”,就扭头喊伙计取东西。
不一会儿,定匀山的符纸,百湘居的血墨,都在桌上摆放好了,峥嵘坊出产的铁铸法器排列好,另一边甚至一溜的剑匣,掌柜的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小心翼翼捧着她,为了避免叫她不好意思,语气是客气到没边:“我这儿压箱底的好货,请赵师给掌掌眼。”
太上道了,太客气了,上道客气到叫闵岚这种不知客气为何物的人都觉得有些小心虚。
最后闵岚拿了人家价值千金的东西、还在人家千道恩万言谢的恭维声中出门,对方表现得好像她要得越多就越是种荣幸,打从心底里感觉到光荣——就连闵岚这种敏锐犀利的眼神都没办法窥出他有一句违心之言,人家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确实全是真心诚意。
虽说莫名觉得有点怪怪的,但债多了不愁,早晚有机会能还。
闵岚就此鸟枪换炮,不但揣了人家一柄镶翠玉的桃心木剑,拿了人家一颗鸡血石雕刻的凤羽印章,而且连着符纸朱砂与特殊的笔墨都装了一挎包。
她慢吞吞地往外走,魔魂化成一道光落在她的肩头。
它还没开口呢,忽然一愣,似乎觉得她身上这味道不对,怀疑地往后面瞅了瞅,再看向她的小眼睛全是鄙视:“你个穷鬼居然揣那么多好东西——偷的抢的?”
“人家送的。”
魔魂立刻明白过来:“你个死穷鬼居然去打秋风?居然有人肯给你打秋风!”
它极度不可思议:“那是谁家的店?”
“关你什么事?”闵岚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翻了个白眼,懒洋洋道,“我到底还是能找到些愿意帮我的人。”
魔魂狐疑地望着她片刻,嗤笑一声:“确实跟我没关系,管谁脑残。姓白的联系我了,嘿嘿,你那玩意儿果然出事儿了。”
闵岚眯了眯眼睛:“所以呢?”
“偷你东西的小孩儿死了,死得挺惨,跟人抢东西被人活生生撕碎的,就跟撕一块肉一样,刺啦一下就碎了。”魔魂嘻嘻笑道,半点不觉得自己说得有多恶心,甚至它就奔着这种效果说话,“那东西丢了,姓白的一路追查,又撞上一连串恶性-事件……撕了小孩儿的人转头逃窜在路上被车撞死,司机下来看了眼,发现人死透了就想逃,鬼使神差带走了那玩意儿,结果回到家正巧碰到妻子跟奸夫鬼混,怒从中来就去厨房那刀想砍死这俩不要脸的,结果打斗间反过来被奸夫给捅死了,奸夫杀红了眼,一不做二不休把淫-妇也给杀了,他竟然没逃,冷静下来之后就开始收拾现场,他把夫妻俩分尸放冰箱,放不下的装进旅行箱中带走,临走还把那东西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它咂咂嘴,倒没接着描述,但眼神中的笑意很明显透露着对于血腥的期待:“你就等着吧,那玩意儿就跟瘟疫一样的,它会本能地躲着身后的追捕,并且有意识地污染任何触碰过它的人,借着这种污染逃离。”
闵岚面不改色道:“哦。”
魔魂一愣,又抓狂了:“卧槽你就一个‘哦’?!发生了一种事,一个‘哦’字就了结了?!是因你而生的灾啊,因果全记你头上的!跟个没事人一样真的好么!”
“急也没用。”闵岚仍然是那副慵懒随意的神情,“那东西被我镇的时间够长了,本来灵性就不太足了,要不然不会打我拿到的那颗融魂珠的主意,结果灵性比不上人家,吞不成反被踹了而已——就算上面的封条被撕了,能冒出来的东西也不多。”
她笑道:“不会酿成什么大灾,毕竟能被那东西勾动恶欲的人,真身就不是什么好货,这种因果就算记我身上也无大碍。”
脸上挂着笑,眼瞳中却无所波动:“人世的法律确实多有宽厚,对我而言,杀人偿命是最基本的道理,只不过身处于世俗之间,既然要留这个身份,所以只能跟着人世的法理走而已。万幸,老天爷看的是天理,而不是人理。”
魔魂瞪着眼看了她一会儿,怒气勃发。
闵岚无所谓道:“你去找白天佑,告诉他这事不用管了,直接让他通报姚家——魔都本来就是姚家的地盘,姚家负责来解决问题理所应当嘛。”
魔魂简直对这个家伙无语了:“所以你就不管了?!”
“管啊,最后那东西不还是要我去封印吗,”停顿了一下,她又强调,“小黑啊,我是真没兴趣理会人间什么爱恨情仇,我也不想知道能被牵动的恶欲有多少不得已,事儿撞上来了我会动一动,但我是绝对不会主动去找事儿的。”
所以她就觉得事儿不是她的了?
这渣渣自己丢了东西,祸害了人,结果因为有人会管,她就觉得事儿不是她的了?!
就算是魔魂,虽说即便了解人间的规则也更改不了它魔罗的本质,但毕竟平常做事也习惯按人的思维方式来思考——可就算是这样的魔魂,也时常要对这渣滓的恶言恶行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