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
柳生比吕士。
网球部正选。
这是长崎雪琉璃,绝对,不能,忍受的。
22.
长崎雪琉璃超出逻辑的影响力正在衰退,最清晰可见的是,仁王雅治的上头状态消失了。他有一段时间频繁地发呆,然后突然有一天——他脸蛋爆红地把柳生比吕士从教室里勾出去,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当天,仁王雅治就跑来跟奈奈子道歉了。
从此以后,仁王雅治好像在有意无意地躲着长崎雪琉璃,只不过他处事玲珑,并不落人口实。
网球部的很多部员都接纳了奈奈子,平时打杂跑腿的时候,会有可爱的少年们帮忙,奈奈子仿佛短暂地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但也并非完全相同。
这段时间,奈奈子知道了长崎家族有□□方面的势力,越发安静如鸡。她发觉长崎大概就是介于“我黑化了”、“和校草在一起后,全班炸了”和“模仿想象中封心锁情、独自美丽但得到各方瞩目的女强人应该有的样子”这种小姑娘。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认知没有发育成熟,但是过早拥有了权力,而且是这种超出逻辑的力量,能够造成的破坏力是非常惊人的。就算奈奈子自己不怕,也要在意普通部员被误伤的可能。
“宇江桑,我来捡吧。”水本大輔帮奈奈子一个个捡起球场中散落的网球,这种活本来应该一年级部员来干,但是被长崎派给了奈奈子,奈奈子也没说什么,干就干呗。
不过,最近自觉把球捡起来放到筐里的部员越来越多,这部分工作量渐渐可以忽略不计了。有人愿意帮忙奈奈子乐得清闲,笑眯眯地道谢。
“说起来,最近和冰帝的练习赛变得很多啊。”此时捡球就是为了之后的练习赛做准备,水本大輔推着装网球的小推车,恶狠狠地说:“我绝对要打败那个桦地崇弘!”
“嗨嗨,模仿别人发球真的很让人生气啊!”奈奈子煞有介事地点头。
“经理,你去卧底到冰帝去吧!把他们的绝招都偷过来!”这段时间奈奈子的偷师计划没有瞒过大家的眼睛,大家对此反应不一,更多的还是觉得小姑娘很有韧性。水本握紧拳头,咬牙切齿,“把对面那个猴子山大王的绝招也记录下来吧!”
奈奈子耳濡目染,也跟着柳还有幸村收集了很多冰帝的信息,她本来想说她已经摸透了冰帝的排兵布阵,今日必会打败冰帝。但奈奈子突然脑内一片混沌,往前迈步的动作一顿。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知道她要走了,要离开这个世界。
今天轮到冰帝全队来到立海大打练习赛。网球部大门处吵吵嚷嚷,日向那家伙跳起来,火红色的头发在空中跳跃着,放在平时迹部绝对会出声,让日向在地面上好、好待一会儿,但此时迹部景吾没有作声。
他神色有些怔愣,在人群中与奈奈子对视。
只一眼,两人仿佛就得到确认一般,突然动作起来。
奈奈子突然跟水本大輔说:“水本前辈,我突然想起来有些事,先离开一下。”然后她不等水本反应,跑向网球部出口。
奈奈子和长崎雪琉璃迎面相撞。
“抱歉。”奈奈子身体比健美的长崎雪琉璃虚弱一些,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刚好被长崎堵在网球部的小隔间,“我出去一下。”奈奈子焦急道。
平日里长崎忙着展示自己,不太搭理奈奈子,今天的长崎格外难缠,她一只手拍上墙,封住奈奈子的路。
“你用了什么办法?你也是穿越过来的对不对?”长崎雪琉璃被仁王雅治躲了几次,也后知后觉发现了他态度上的变化,再加上柳生这段时间虽然不挑明但严防死守的保护行为,还有很多很多王子们的隐约的转变……
她破防了。
长崎嫉妒地看着柳生奈奈子,她不明白!局面如何变成现在这样!这个宇江琴子要什么没什么,不漂亮、不温柔、没有个性、也没有什么突出的技能,凭什么夺走大家的关注和喜欢?!
“你就是太想要大家的关注了!谈恋爱就和一个人好好谈恋爱、打网球就好好打网球,你会的那么多,为什么要把精力花在维系所有人的喜欢上?你和幸村他们共处那么久,没有学到一点东西吗?”
奈奈子也不管了,她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她快走了,但宇江凌太还蒙在鼓里。在这个世界里奈奈子最信任的除了迹部景吾,就是宇江凌太了,她离开前至少要把烂摊子收拾掉,省的真正的宇江琴子回来时手足无措。
长崎雪琉璃脸色阴沉得瘆人。
她本来没想那么多的。写下那篇网球王子的同人文时,她当然是怀着兴奋的心情,什么都想要。平时课业太多了那她就生来就懂很多知识、喜欢帅气的王子们那所有王子也会喜欢她、单纯有钱并不过瘾那还要成为黑白两道通吃的女人……
本来写一写释放压力就行了,长崎雪琉璃没想到,她真的来到了这个世界,拥有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当她第一次因为美丽和财富被众人吹捧时,第一次被心目中的王子关心和区别对待时,第一次展示自己的能力而被众人艳羡赞美时——
特权、关注、阶级、“自由”。
这些东西原来是这样甜美。
她甚至不将自己对某些行为的包容和授意视为霸凌,她选择性忽视了很多事情。
好久没有——好久没有谁跟她说:“你跟谁谁谁做同桌,就没从她身上学到点东西吗?!”
长崎雪琉璃又感受到学生时代被拿来和一个品学兼优的女孩子对比时的酸涩和闷痛。她没有任何长进这件事是那么的明显,她被同一句话伤害了两次,并且随着怠惰和蹉跎变得愈发痛苦。
她的骄傲破碎得轻易,或者她的骄傲不是骄傲,只是用自欺欺人搓出的一时得意的泡沫而已。
没有办法认识和接纳自己的人,无论是男、是女,无论家室如何、无论有怎样的技能,无论开局牌有多好,都会被外界裹挟。如果中途不能学会认识自我,反而迷失于滥用权利和暴力的快感中,终将失去自我,乃至一切——
奈奈子看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长崎桑,你还记得赤也用来降血压的泡脚方子吗?”
长崎雪琉璃看着她,冷笑:“你想问什么?你从我这偷去的东西还不够多吗?”
奈奈子看着她,没说话。
长崎下意识开始思考起来,但她没有想起来——她脑子里的配方、往日里信手拈来的治疗手段开始变得模糊。不仅如此,当她试图回忆自己精通但不经常使用的十门外语时,只有说过一两句的法语和拉丁语还隐约留下几分影子。
长崎雪琉璃脸色煞白,她感觉自己脑子里一团浆糊般混乱,她一点点弯下身子,捂着嘴往后退,恐惧地盯着奈奈子。
“你对我做了什么?……还给我,把所有的……还给我!”
当一个人刻意弱化真实自我,转而将自己消解为一种技术、一种能力、或者一种模板一般的人设时,无疑放弃了自身的独特性。而当她所有外加的“特技”都被收回时,“长崎雪琉璃”代表着什么呢?
“我什么都没有做,是你放弃了太多珍贵的机会。”
奈奈子为这个女孩子感到悲哀,她推开长崎,离开了网球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