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3℃(2 / 2)撞见盛夏首页

“算是吧。”

当事人浑不在意地说道,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冰冷锐利,像是什么也不在乎,也从不需要关心。

他毫不留情地下达着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云熹盯着他看了会,愣是没从他那双眼里瞧出半点动摇之意。

她没说话,转身上楼。

……

客厅里亮堂如白昼,黑衣黑裤的陆祉年站在其中,反倒显得格格不入起来,尤其是他脸上的血迹,映出几分可怖。

明明有伤口要处理,却松散地依靠在墙上,压根儿就没有想动的欲望。

他轻扯唇角,像是在自嘲。

直到手心倏地传来冰凉的温度

——有人往他手里塞了团浸着酒精的棉花。

陆祉年骤然睁眼,忽就看见云熹不声不响地站在了他跟前,杏眼温软,隐隐藏着股怯意,更多的是薄薄一层清润的光。

“不是让你走?”,他拧着眉哑然说道。

那句“还来干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的掌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云熹没敢与他过多对视,匆忙低下头,只说道,“你受伤了。”

她指了指一旁的医药箱,好言相劝,“处理一下吧。”

她从小对疼痛的感受就比常人更为明显,小时候稍稍磕着碰着了,就痛得哇哇大哭。

是真的那种因为痛得受不了的大哭。

所以即便知道别人对痛感的敏锐程度和她不一样,云熹也会忍不住心疼。

今晚看见陆祉年手臂处那条足有存长的血痕,她的心忽地一下就揪了起来。

但陆祉年没动,细长的眼一瞬不移地盯着她,像是想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东西似的。

好半晌,他鬼使神差地吐出一句,“不大会。”

云熹琢磨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不大会处理伤口”的意思。

她犹豫了会,目光在他胳膊上游移,望见仍在往外冒的血珠时,试探性问道,“那我帮你?”

“你会?”

“会一点。”,云熹点头。

心里想的是,她再如何不会,也还是比眼睁睁看着这伤口腐烂要好,这夏季高温,若是不处理,后果很严重的。

她从前在剧组拍戏就是如此,从高处摔了下来,又没来得及上药,导致小腿处落了块疤,至今仍有层淡淡的痕迹在。

“你能先把袖子挽起来吗?”,云熹轻声开口道。

陆祉年没动,视线不着痕迹地往她脸上看去,忽然发觉她和自己说话时总是小心翼翼的。

像是在害怕些什么,那张瓷白的脸笼着层本不该有的惧意。

云熹见他不说话,又怕他再误会些什么,动手处理之前飞快地说了句“就当是,就当是你借我手机的回礼”。

她睁大眼睛,话说得真诚。

如果没有那部手机,她想要独自一个人找到回陆家的路,确实会麻烦许多。

陆祉年收回视线,轻描淡写地“嗯”了声,按她的话将袖子挽了起来。

……

前后花了大约半小时,等最后点药也涂抹上去的时候,云熹不自觉松了口气。

她实在不适应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帮人上药,头顶那道若有似无的目光存在感太过强烈,让人稍不注意就会分了神去。

“处理好了。”

云熹起身,不等陆祉年的反应,径自收起医药箱往楼上走去。

……

客厅里顿时只剩下陆祉年一个人,他若有所思的把玩着云熹方才还回来的手机,神情不复平日里的冷漠。

滴滴——

短促的手机铃声响起。

陆祉年低头望了眼,却不是他的,而是来自沙发上的另一支手机。

铃声强烈得简直无法教人忽视,他拾起银白色机身,准备去找它的主人。

好在下一瞬,云熹就踩着楼梯小跑了过来。

在陆祉年的眼神示意下,她接过手机,却在看到来电备注时,先前的黯然再度爬上脸庞。

在接听键往上滑,电话接通的同一时间,大嗓门的一声“云熹,我是舅妈”就响彻了整个陆家客厅。

“你舅舅的情况你也知道,好歹你和你妈没地方去的时候,我们也收留过你们几天,你要是还有点良心,现在就多少拿出点钱帮衬下!”

语气泼辣,风格强势,是市井里最常见的中年妇女形象。

云熹下意识地朝陆祉年瞥了眼,久违的难堪缠绕上心怀。

她忽地就反应过来,其实自己压根儿就没有所谓的“百毒不侵”,还是会尴尬,还是会被人一句话给击倒。

一旁的陆祉年往后退了两步,此时此刻他同平日并无二致的寡淡表情反倒让人觉得安心。

“你不用顾忌我”,他说。

云熹平复着呼吸,缓了口气回电话那边的舅妈,“我说了我没有钱可以给你们,房产证也不能给。”

她这话像点燃了炸弹的引线,电话那边的舅妈一下就炸了,“你个败家玩意儿什么意思,我好好跟你说话,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层出不迭的咒骂一连串地骂了出来,难听的词汇仿佛可以穷尽人的想象。

城市的下水道有多脏,那些话就有多脏。

就像云熹永远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在钱面前,人可以歇斯底里成这个样子。

她连挂掉电话的力气也没有,眼睛突如其来的酸涩。

她做错了什么呢,需要承受这样不堪的一切?

倏地,有双手拿掉了她的手机,捂上了她的耳朵。

世界一瞬间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