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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夜雪并未理会祝知折。

左右祝知折也晓得了,他也懒得再装——他不像某个脑子仿佛有什么大病的太子爷,热衷演戏。

“藕荷。”仇夜雪看向规规矩矩跪坐在下首的藕荷:“如何?”

藕荷答:“她手腕上的确有月满楼的印记,只是奴婢并未见过她。”

她微顿:“但月满楼弟子众多,遍布岁南,奴婢没瞧见过也实属正常。”

祝知折悠悠道:“她不过是岁南一偏隅之地的洒扫弟子,你自然没见过。”

仇夜雪偏头望他:“殿下直说罢。”

祝知折轻笑:“阿仇不必如此,她并非我特意找来的,而是求到我跟前,我才出手。”

仇夜雪微微拧眉,却不信他这话。

这太子爷嘴里十句话多半有九句是假的。

等行至太子府后,仇夜雪在鸦青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跟着进了太子府。

这时已是宵禁,光明正大看热闹的人没有,但暗地里有没有,自然就不需要多说了。

怕是今夜便有许多人又要在他和太子之间添一笔“情丨事”。

仇夜雪虽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但总被迫和这人捆绑在一块儿,也着实有些不悦。

想象中的东宫太子府,当是各种辉煌糜丨烂的景象,尤其祝知折还是这般性格。

可当踏入后,仇夜雪不免微讶。

他从前见过先皇在世时太子府的建筑图纸,先皇所立的那位太子,担得起贤仁二字。只可惜在甲门之乱中被设计射杀。

那时太子府就只是个简单的府邸,庭院设计虽精致,却也很明显没有花太多金银,大体上讲究一个简单朴素。

而现在这座太子府,就保留了从前的模样。

只不过庭院大部分都给推了改成校场。

也不愧祝知折是靠行军打仗得来太子之位的说法啊。

仇夜雪在祝知折的示意下落座,听着藕荷轻轻柔柔地向祝知折替他讨要炭盆,一颗心也逐渐冷静下来。

十三去办事,平二压了那女子上来。

祝知折看向仇夜雪,轻勾着嘴角:“阿仇可要先问问?”

仇夜雪也不客气:“你叫何名?”

女子迟疑了下,才回道:“我…民女李雪烟。”

“你既是月满楼中人,为何要装神弄鬼?”

“我……”

李雪烟咬住了牙,红了眼眶:“世子,我并非要拉月满楼下水,我本也做好了所有准备,等时机成熟,我便会自断一臂,绝不让人用月满楼做文章!”

她看向仇夜雪的眸子里噙满泪水和决然:“我同太子殿下也做过约定的……”

所以祝知折是故意拿这个唬他,为的就是让他入局?

仇夜雪扫了祝知折一眼,就见这位太子爷坦坦荡荡地冲他摊手:“我也没说要动月满楼啊。”

他咧嘴,尖利的犬牙暴露在仇夜雪眼下:“都说阿仇你心太软。”

不然又怎会被他轻而易举地抓住弱点拐回来?

仇夜雪目光转凉,更不想理他:“究竟怎么回事?”

李雪烟抹了把眼泪,仇夜雪又道:“起来回话。”

闻言,李雪烟瞥了祝知折一眼。

就见祝知折好似眼里只有仇夜雪一般,始终盯着仇夜雪,并未理会她。

她这才站起身来,低着头回话:“世子应当也知晓我朝官员不得狎妓。”

仇夜雪当然清楚。

除非是没有职位只有爵位的清闲贵族,不然龛朝所有品级的官员都不得狎妓。

轻则罚奉,重则罢黜。

但并非每个男人都能管得住自己,即使是在刑罚的威胁下,也总有风流鬼铤而走险。

故而有些戏班子私底下就经营着这样的生意,也被称作“暗场子”。

李雪烟家在京城郊外,但因母亲病逝,父亲又是个赌鬼,她早些年被卖到了人牙子手里,后辗转进了月满楼习了些武,一身轻功练得俊俏,虽说是在偏僻之地,但也混得不错。

于是李雪烟便想起了自己同样被卖掉的亲妹。

她辞别师门,借着月满楼广布江湖的情报网,追查回了京城,得知小妹被卖到了一个戏班子。

最初李雪烟还在庆幸,想以小妹那般姿色,当能成戏班的当家花旦,也许过得比她还好。

可她得到的却是小妹病逝的消息。

“……我问他们要尸骨,他们给不出。”李雪烟咬牙:“我就使了些手段拷问了戏班里其中一位管事,这才晓得他们白日里唱戏,入夜后接客,是典型的的暗场子。”

更要命的是,李雪烟潜伏后察觉到了件事。

那戏班子里头的孩子年岁都不大,最大的不过十八,最小的竟才八岁!

而且那八岁的孩子就已经……

李雪烟攥紧了拳头,指甲掐在掌心里渗了血也毫无察觉。

她追查了许久小妹的下落,最终得知在她抵达京城的三日前,她小妹被一朝廷命官钦点带走,再也没有回到戏班。

李雪烟再查,得到的就已是……

她小妹被丢在河里的尸体。

李雪烟佝偻着脊背,低垂着脑袋,泣不成声的语调却带着滔天恨意:“我从前在月满楼也学过些许验尸之法,看得出我小妹是活生生被……”

“好了。”仇夜雪拧着眉轻声打断:“不必再说。”

有些话即便不说,也能够想象到。

他晓得人心能黑到什么程度。

踯躅抿着唇,难受极了,不等仇夜雪说就主动给李雪烟递了块手帕,但因得祝知折也在,有些话不好说,她只能艾艾地望着仇夜雪。

若是不知还好,现下听见了,仇夜雪也确实做不到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