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0章(2 / 2)宴春台首页

苏平芝不喜欢苏星回,但很喜欢他的这个外甥。对鹤年的到来,他表示诚挚热切的欢迎,“五郎,一起吃个饭吧。”

“舅父。”裴鹤年给他见礼,苏平芝不耐地摆手,“你我舅甥,就别整那些虚礼了。也不是第一次来,你随便坐。”

稍后饭菜端上案,他更不要人拘礼,把那好吃的好喝的都给外甥分拨。裴鹤年盛情难却,没有理由推拒舅舅的一番心意。

还是苏星回适时道:“鹤年,宵禁前务必回家去。”

听出母亲替他解围,裴鹤年急忙道:“孩儿是下学赶过来的,元宵节也还要去国子监。”

苏平芝一看天色不早了,歇了心思。

酒阑羹残后,他们一起把鹤年送出门,嘱咐他骑马的路上要小心。裴鹤年和母亲及舅舅一家作别,趁着天色尚明,扬鞭而去。

回到裴宅,鹤年身上已经热出一身汗,但他心情愉悦,不觉得疲累。把衣裳匆匆一换,就直奔父亲的书房。

燎炬燃着火烛,照得庭阈通明。鹤年循着光亮小跑,刚要拾阶踏上,门从里面打开来。对面是个戴玄冠穿青褐法服的羽流,名为洪侃。

此人窄脸环眼,目光犀利。他朝裴鹤年拱了拱手,飘然离去。

裴鹤年跨进门,见他的阿耶果然松着衣襟,捉着酒杯。

“见过你阿娘了?”裴彦麟问。

裴鹤年欣然点头,“和阿娘吃过晚饭了。”

裴彦麟一笑,拾起玉杯,酒液一滴不剩。

他风寒才好些,其实不该喝酒的。但食了寒石散,需得用酒解热。裴鹤年给他斟酒,心惴惴道:“请恕孩儿多言。那道士给阿耶吃的丹砂无益于身体。”

裴彦麟道:“我正要和你说一些事。来,坐下。”

他指着身边的一张坐榻,裴鹤年依言坐下。

“初三那天,你阿娘应该是去灵汝郡了。在这之前,我委托给韩膺一些东西,她心思敏锐,大概猜到了我的打算。”

“阿耶的打算?”裴鹤年听不明白,但他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是,她和裴家已无干系,可以毫无顾忌地离开神都。”裴彦麟和长子坦白道。

裴鹤年的性情颇佳,无论年长者,还是同龄人,都乐意和他交游。此时他却隐含着怒意,“为什么?阿耶要做这种决定,定然有不得不为的原因。”

“鹤年,其中的错综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道明的。阿耶能告诉你的是,裴家表面风光,内里其实大不如从前了。”裴彦麟的目光异常平静。

“周策安任太原刺史期间,办了不少的大案,此次升迁回京,无人感到意外。”

长子安静听着,他摩挲起杯壁上的纹路,“然而从去年下旬开始,尚书令三番荐举周策安,圣人对他的拔擢之意就已经初现端倪。圣人不满关陇氏族已久,周策安能力出众,又出身江南,圣人要打压关陇氏族,就要用人,自是第一个想到他。”

不仅是裴家,神都所有的关陇氏族都该想到,李氏皇族的江山一旦稳固,迟早要对关陇地区的家族下手。

裴鹤年豁然开朗。他咬了咬牙,问道:“那阿耶认为,阿娘会走吗?”

“不会。”

裴彦麟略作停顿。他在斟酌一番后,给了长子一个答案,“我想,她或许会去找你的舅外祖母——河内郡夫人。”

“舅娘要回来了?!”

苏家的小院里,苏平芝一屁股坐到苏星回的对面,“苏十九,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什么时候的事?”

他脸红脖粗,横眉怒目,在火烘出的烛影子里阴森森的可怕。云环吓得忙把两个孩子带去了卧房。

苏星回不以为然道:“一年前的信。”

“一年前?你是不识数,还是脑子有病啊。你咋不说十年前。”

见她只顾烧炉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抢过了火钳扔到门外,“我问你话。”

“我没看。”苏星回气虚道。她那时候就走了个人,书信什么的一概不知。

“你还有理了。”

苏平芝指着她脑门,苏星回烦躁地拂开,“嚷那么大声做什么。我这不是告诉你了。”

苏平芝气噎得没话,站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然后冲到门外又把火钳拾回来。

进门便听苏星回指使,“明早你请个疾医。节后我要出趟远门。”

“脑子病了只能等死,请医师没用。”苏平芝没好气地咒道。

“腿疾犯了。”

苏星回不和他歪扯,讲完这句,一瘸一拐地回房去了。

苏平芝骂骂咧咧,但隔日的下午,还是把疾医给找来了。

但在给苏星回做针灸时,这厮就在旁边幸灾乐祸,“她这都是自找的。先生不必吝惜几根针,多给她扎一扎,兴许筋脉打通了,勉强能是个人样。”

“娘子的腿似是断骨留的旧伤?”疾医问道。

苏星回痛得脸色发白,还没想好如何开口。苏平芝抢白道:“打马球给摔的,仗着年轻身子骨好,只剩一条腿了也闲不住地到处乱窜,没养好,落了这病根。可没少折腾我这个弟弟。”

疾医只道这姐弟关系真好,笑着收拾起箱囊,和他们告辞。

张媪送他出去,屋里只剩姐弟二人大眼瞪着小眼。苏星回怼他一个白眼。

元氏正接了两个孩子回来,询问她的腿疼是否好转,她道:“没事了。元娘,今晚就别忙了,带上这两个小的,我们去天津桥看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