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一天到晚总是这个表情,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许多开心。童晨晨莫名生出种烦躁的情绪,她胳膊捅了捅旁边的同桌:
“你想当她课代表要自己竞选。”
姜容被她这一拐弄的手一抖,原子笔一下子戳进了前排女生的马尾辫里。
对方气势汹汹的扭头瞪她,却在和童晨晨的目光交汇的时候,浑身气焰弱下去一半。
“发量不错。”童晨晨说。
前桌先是愣了愣,随即讪讪的笑了下,不自然的摸了摸马尾,又很快回过头去。
“我这么可怕?”童晨晨自语。
同桌姜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含义不言自明。
她说:“我不当物理课代表。”
童晨晨挑眉:“那怎么办,总得有人当。”
“只要不是宋明远,谁当都无所谓。”姜容埋着头压低声音。
“你和他有仇?”童晨晨不解的歪头看她。
“不管你的事。”
这句话声音更小,童晨晨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江漪已经注意到了这边动静。
远远的,她就见到童晨晨脖子,都要歪到人家课本上去了。
年轻人的颈椎啊,令人羡慕。
江漪想着,就在讲台上叫她名字,让童晨晨上黑板写个公式。
“我不会。”
童晨晨没给她这个面子,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毫不留情的拒绝,颇有种傻的天经地义,我傻我骄傲的架势,生生把这句话说出了“向我开炮”的味道。
“没关系。”江漪却毫不在意,她招招手,捏着粉笔的纤长手指白净好看:“来,先过来。”
江漪声音太温柔了,以至于和她对线像是用石头去撞棉花,连个响都听不到。童晨晨觉得自己像是如来面前撒泼打滚的泼猴,和江漪无理取闹一般。
这个念头不怎么让人愉悦,尤其是想到泼猴终究没能逃过如来五指山的结局。童晨晨恨恨咬牙,站起来的不情不愿。
之前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江漪说话,她在讲曲线运动,高一下学期的第一个科目。
平心而论,其实江漪课讲的不错,不是那种死板的教书先生,她会恰到好处的举一些生活中的例子,调动课堂氛围。把应试教育弄的像是一档科普节目。
童晨晨觉得自己要是年轻个二十几岁,应该会挺喜欢这个老师的——只不过八岁时候的她,对于“喜欢”的表达方式,就是在她课上提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或者说,刁难。
但在她还小的时候,这种糟糕的“喜欢”并没有得到老师的青眼,反而是在学期末的教师评价一栏得到了清一色的:固执、古怪、捣乱分子和不讨人喜欢。
再后来,她就直接去念大学了。对上的教授有的暴躁有的古板,但唯一相同的一点是,他们都没有应付小孩儿的经验。总之,她也被迫学着成年人的交流方式,跌跌撞撞的和这个世界沟通,也和这个世界和解。
童晨晨不知道若是早几年遇到江漪,她能不能接得住她的异想天开,会不会也和所有人一样,给她一个C-。
*
江漪看童晨晨走来,也不难为她,让她写她最熟悉的公式。
江漪觉得最熟悉的就是最简单的,她要讲曲线运动,觉得童晨晨大概能写出个v=at或者再不济s=vt也可以让她展开。但她没想到小姑娘接过粉笔,抬手刷刷刷写个不停。
一时间,班里鸦雀无声,大家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童晨晨的背影。江漪原本以为童晨晨瞎写着玩,可随着时间推移,江漪表情一点点开始变了。她没有出声打断,而是安静的看她写完全部。
其实在童晨晨写到一半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写的是什么了——缪子磁矩公式。
童晨晨写完,没有把粉笔还给江漪,而是向后一抛。于是,那短短一节直直的砸进了讲台的盒子里,精准的一塌糊涂。
身后的同学们不约而同的发出“嘶”的抽气声,苟为愣了两秒没忍住爆了个粗口,又想到这可是班主任的课,连忙忍住:“我次——次元壁破了,晨晨姐太帅了。”
江漪停了几秒,眼里有些微的讶异:
“知道这个是什么吗?”循循善诱的语气,让人没法和她发脾气。
童晨晨皱眉:“当然。”
她写的她能不知道么,但是她没想到江漪一个高中物理老师也看得懂这个。
江漪停了几秒,突然又笑了,她问:“计算结果是多少你知道么?”
标准量。童晨晨无语的看她一眼,却发现对方仍然看着她,用一种鼓励的眼神。童晨晨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女人眼里可能像只猩猩,一种莫名的屈辱感涌上来,却根本无从发作。
童晨晨发现,被人当成智障很不爽,但比被人当智障更不爽的是被江漪当智障。
她闷闷的说:“一。”
随着话音落下,一种怪异的感觉冒上来,原因在于这个答案,像是在亲昵的唤江漪小名。童晨晨的脸有点红,燥的发烫,她知道大概没有一个人会有如她一般的想法,但她就是控制不住的想歪了。
“对。”
江漪倒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想法,以为小姑娘在讲台上讲话是害羞了,她点点头,说:“行了,回去吧,别下面开小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