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师,早恋你管不管?”
站在一边乐呵呵吃瓜的江老师突然觉得,手里的瓜不香了。这怎么一个不注意,烂摊子就撂她身上了呢?
但她还真没办法不接。
江漪看她一眼,眼角眉梢的笑里全是无可奈何,倒像是宠溺:“管。”
童晨晨挑眉,端看江老师要怎么管,哪知道江漪所谓的“管”就是拍了拍徐潞肩膀:
“不可以早恋噢,这个我是要管的。”
徐潞:“……”
童晨晨:“…………”
“你就这么管?”童晨晨难以置信:“不问问她几班的,谁是她们班主任,再罚个检讨?”
江漪一副“你怎么这么残忍”的表情,顿了顿:“这可是你的追求者……”
就这么下狠手不大好吧?
童晨晨冷着脸,判官一样提笔无情:“你不多给她找点事做,她再来烦我怎么办。”
“行、行,你行!”徐潞听完这话,气的都哆嗦了:“童晨晨你……你给我等着!”
*
童晨晨对于徐潞临走前放的狠话没当一回事,倒是江漪似乎多看了她几眼,欲言又止。
自从换到这个身体之后,她似乎格外容易困顿,回班就趴在桌子上迷糊过去。
倒是姜容看着旁边一动不动的同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她本来以为,有了昨晚的事,自己今天肯定要被童晨晨修理的。但当事人见到她,只是随意打了个客套的招呼,对于昨晚的事提都没提。
“昨天晚上……”
“昨晚在网吧被江漪逮住了。”童晨晨想到在江漪家里没睡好的自己,郁闷道:“倒霉。”
童晨晨应该不会蠢到,还没发现自己为什么会被老师抓现行吧?
江漪在讲台坐着,距离童晨晨很有些距离。她刚打开平板,一抬头就看到屁股刚粘凳子就已经趴倒的人。
小猫这会儿倒是能秒睡了。
江漪想着,弯了弯唇,便低头专注手边的事。在平板打开的网页上,赫然是早晨那条新闻,她安静的浏览,心绪也一点一点沉下来。
温宁……温博士,不在了。
*
江漪读研的时候有幸见过温宁博士一次,和近一千五百人,在学校的大礼堂里。
那时候的温宁刚参加完新一届的索尔维物理会议,受邀来华,参加由科大、清大和中国物理学会联合主办的学术思想研讨会。
学校的大礼堂标准容纳量是一千人,江漪只记得当时攒动的人头和从内到外的拥挤。听说,那次研讨会通过线上线下两种方式直播,网络直播的人数在温宁博士发表演讲的时候到达峰值,实时观看人数超十万人。
江漪那天到的很早,坐到了比较靠前的位置,但距离主席台上的温宁还是有一定距离。远远的,她看到那个年轻的女人。太年轻了,细黑框眼镜,微卷的长发绕到耳后,露出刀削斧劈的下颌轮廓和小巧圆润的耳珠。
不像很多顶尖大牛不修边幅,年轻的女人优雅又端庄,一丝不苟的女士西装被她穿出点严谨克制的画风,像是西伯利亚雪原的千载不化的初雪。
温宁博士的美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状态。那时候江漪不禁想,这个人哪怕到了五六十岁,头发雪白,都会是那种身姿挺拔精神矍铄的老太太,眼不花耳不聋,依旧指点江山,依旧在擅长的领域毕露锋芒。
一种纯粹的敬仰和狂热涌上来,久久不能平息。江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就像山里的小孩儿第一次走进大城市,她几乎想冲上主席台求个签名。
于是这一天,一向心无旁骛的江同学状态有点不对,记事簿上以往利落整洁的笔记透出仓促凌乱,她盯着温宁的脸,很不专业的走神了好几次。
一切如昨,这件事就发生在她提前三个多小时去礼堂占座之后,在温博士答疑时拼命举手却没被能有幸被主持人点名之前。
*
童晨晨是被铃声吵醒的,周围一片嘈杂,有人在给什么分类,还有人奋笔疾书。她扭了扭有些发酸的脖子,又打了个哈欠:
“这是在干什么?”童晨晨问同桌姜容。
姜容没在她声音里听出什么情绪,“收寒假作业。”
童晨晨挑眉:“昨天不是收过了?”
“昨天收的是寒假生活,那个学校要抽查的,现在交的是老师额外布置的作业,周记那些。”
童晨晨“噢”一声,想了想突然问:“之前咱俩有过节?”
姜容没说话,看着童晨晨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之前做了什么让你不太高兴的事?”童晨晨撑着下巴:“你和我讲讲。”
“你想干嘛?”姜容皱眉,下意识的戒备。
“和你道个歉。”
姜容:“……”
她冷笑一声,语带讥诮:“那你要道的歉可多了。撕我卷子、扔我东西、往我身上泼饮料、说我身上携带猪瘟病毒……”
童晨晨愣了一下然后蹙眉。
“怎么,你还不认?”姜容轻蔑的看她。
童晨晨摇头:“不是,人体没法携带猪瘟病毒。Hogcholera virus只传猪不传人,这是常识。”
姜容:“……”这是重点吗?
“我觉得你是想骂我是猪。”
“嗯,你是猪的话,这个推论的合理性会强一些。”
姜容:“…………”童晨晨好像比以前更混蛋了。
“不是。”童晨晨反应过来:“我不是骂人,算了,总之是要和你道歉的,很抱歉之前无知冒犯了你,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我会尽力补偿你。”
姜容盯着她的脸,在思考她言语里究竟几分真:“你道歉我也不会帮你写作业的。”
“我知道。”顿了顿,童晨晨说:“如果有人欺负你连你自己都不反抗的话,那别人会觉得你软弱然后变本加厉的。”
姜容愣了愣,心想你童晨晨说这话合适么。她勾了勾唇,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镜片后面的眼睛有奇异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