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林逊已迅速抬头。他的手就没送开过罐子的盖,而今眼疾手快地将盖子盖住,恰好把蛊虫打会罐内。
缓了缓,弗林逊到旁边打开一个箱子,取出一瓶东西,将里面暗绿色的液体倒进罐内。
液体不多,蛊虫们贪婪地喝着,喝完后凶气降低许多,相当温顺地趴在罐底。
弗林逊拿着自己手指,对比着蛊虫大小,眉头越皱越深。
“不应该啊,居然没长大?难道他真的患有什么病,生命力已经低到连这些虫子都养不了了?”
时寻在旁暗笑。
弗林逊现在喂食给蛊虫的,只能算作少许陶土,如何能指望食血肉的蛊虫能从陶土中吸收到成长的养分?
弗林逊愁眉不展地盖好盖子,回到已经被放干血的陶人旁边。
说是放干血,那也只是弗林逊看来。实则一切都和时寻法术相关。
陶人被肢解成小块,逐一投入池中。
池水略略上涨,石雕表情发生变化。
先是惊喜、激动,而后是扭曲的愤怒。
弗林逊已被吓得又一次跪在石雕跟前。
他还想亲吻石雕手背,然而石雕的手缩了回去。
“不!”弗林逊哀叫,“亲爱的,怎么了?我,我不是按照你说的做了么?亲爱的,亲爱的!”
石雕冷冷地、高高在上地看着他。
哪怕是生气、愤怒状态下,石雕依旧美得不可思议。这种美,直接影响人的思维,令人无论何时何地看到它,都会先生出美的感受。
时寻背靠着门,轻啧了声:“挺厉害啊。”
石雕应该在和弗林逊说话。
昨夜他在房间里听,没听到任何石雕发出的声音就算了,可他现在在这里听,竟仍旧听不到石雕说话。
固然也有他未曾用法术的原因,也有他刚刚用陶人置换出自己,又短暂陷入虚弱期的原因,但都足以证明石雕的强悍。
弗林逊被石雕教训完了。
他怔怔重复:“没有吸收到多少?怎么会这样?没有吸收到、没有吸收到?”
很快,他又停下,跪着往前少许,以更认真、更臣服的姿态,聆听石雕训话。
“这……行!”弗林逊咬咬牙,“你放心,我会的!”
他很快又拿了尖刀过来,拆了自己左臂的包扎,再将尖刀刺入狰狞的肉芽中。
血流入池中。
弗林逊看着石雕表情渐渐恢复平和,虚弱痛苦的表情中竟出现了欢乐。
他心情一放松,手一软,尖刀就摔落,沿着他裤腿向下,将他的鞋子钉在地上。
魔螺触角抖了抖,有些不理解。
若它没看错,刚才时寻手指动了动?若不是时寻,那刀应该会对弗林逊的腿造成不轻的伤。
时寻没有和魔螺解释。
他对石雕和城堡中的怪物为何用出相似的阵法有兴趣。
看样子,密室中的阵法应该都是弗林逊刻出来的。
既如此,他当然不能让弗林逊过早死去。
以弗林逊当下状态,腿再受了伤,恐怕就走不出密室,要死在这里了。弗林逊的尸体还可能被石雕吞噬,说不定石雕真完成变成人的全部步骤。
弗林逊捡起刀,放好。
他拖着沉重无力的步伐,出了密室,爬着梯子上去。
时寻紧跟着他离开,又趁弗林逊处理好伤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之际,悄然离开弗林逊房间,回到自己房里。
天亮了。
旅馆里其他伙计已经忙着招呼早起的客人。
这小镇离码头还有较远路程,而现在住在店里的客人基本都要去码头登上前往光明圣岛的船,因此必须尽早启程。
弗林逊起迟了,还有些摇晃地从房间里出来。
伙计们担心他身体,没让他做多少活,他就只在旅馆门边送客。
忽而,一名小乞丐旋风般过来。
“时公子!时公子!”
他喊了两声,没听到人应,怒瞪着弗林逊。
“你说!时公子他去哪了!”
其他离开的客人议论纷纷。
大家都知道,住这里的只有时寻一人姓时。
有伙计要来赶小乞丐,有伙计给客人道歉,有伙计要去客房找时寻。
弗林逊最镇定。
“时公子?他昨晚和我说他早餐不在店里吃了,要提前赶路离开,现在应该走了吧?我说小家伙,你来我这里捣乱做什么?”
“走了?”小乞丐踉跄后退两步,又猛地像小牛地冲上前,“不!他是被你害了!我、我!”
小乞丐猛地坐到地上,捂着脸痛哭。
“我昨天就应该无论如何都要带时公子走的!”
一声轻笑蓦地从旅馆里传来。
“胡说什么呢小家伙?”
这声音一出,小乞丐惊喜抬头。
弗林逊紧抓着柜台才没摔倒。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时寻含笑走出。
“昨天听我说了几个故事就开始胡言乱语了?我不是好端端在这里?”
对小乞丐说完,他又对众人致意。
“弗林逊,早上好啊。大家,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