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蝉鸣喧嚣的夏日,她在专心复习,孟慎言忽然从背后抱住她,微凉的唇瓣,落在她耳根。
犹如蜻蜓点水,一点点磨人地游移。
陆瑜被闹得发痒,复习的心情被搅弄得稀碎,又不甘心这么被孟慎言拿捏了,伸手去推他。
黑色马克笔,就在那里划下了一条痕迹。
……
总而言之,这些年孟慎言过得真的挺不好的。
陆瑜良心又痛了。
她垂下眼,盯着那杯荞麦茶许久,才重新开口:“你退学的原因,我知道了。”
“我是最近才知道是周姜宁对你动手,胁迫你,导致你退学……”
陆瑜有些说不下去了,极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从小到大,陆瑜一直算是“决策者”,从未有过这么弱势心虚的时刻。
她微垂着眸,所以没发现,因她的话,孟慎言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古怪。
陆瑜说得虽然不太清楚,但通过“动手”、“胁迫”等词,孟慎言已经差不多推理出了全局。
陆瑜这次找他谈的原因是:以为他退学,是被周姜宁胁迫的。
孟慎言眸中闪过一缕极淡的嘲弄。
失败者只有靠自我欺骗,获得心理上的安慰和满足。
不过,他倒是要感谢周姜宁这蠢货的胡说八道。
委实帮了他一次大忙。
当年,他和陆瑜分手后,周姜宁是带着一群人来堵过他。拽得二五八万地放话说,让他离陆瑜远一点,不然对他不客气。
不过也仅此而已。
周姜宁根本没动手。
或许是想动手,又怕陆瑜知道。
他会从北城大学退学,和周姜宁半点关系都没有。
而是……
孟慎言看向端坐在对面的陆瑜,所有企图和野心埋藏在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下。
收拾好情绪,陆瑜抬起头,望着对面落魄,却平和的男人,再次对他表达了歉意。
“都过去了,你不需要为他道歉?”
孟慎言淡笑着,几分苦涩掩藏在浓黑的睫毛之下。
骨节分明的手指也下意识地捏着茶杯,轻轻地转。
这个小动作,陆瑜很清楚。
以前就是这样,孟慎言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捻点什么在指尖转动,好像所有的不开心就能通过这小动作宣泄出去。
登时,陆瑜感觉胸口被什么重重撞击了下。
“孟慎言……”
“别说了。”
孟慎言打断了她,微侧头,望着窗外,“你不用觉得我可怜,我……现在挺好的。”
陆瑜不知道孟慎言以什么样的心态说出“挺好的”三个字的。
喉头发紧。
她捻起杯子,又喝了口。
香气弥漫的荞麦茶,入口,舌尖竟泛起苦涩。
玻璃屋外的露天已经坐满了食客,沸反盈天的声音,顺着风飘进来。
衬得屋内愈加安静。
陆瑜不知该说什么。
她原本想来和孟慎言谈谈赔偿,但这一刻,什么都说不出口。
被毁了的人生,要怎么衡量价值。
几百万,还是几千万?
或者多少都不够。
隔了好久——
陆瑜又缓缓地叫了他一声,后者回眸看她,眼底还残余一缕来不及收拢的黯然。
“夜店工作不适合你。”
陆瑜斟酌着用词,怕伤了他自尊心。
“我相信你会去那儿,肯定也是情非得已。我也可以帮你介绍工作。”
她顿了下,似乎在征求他意见,“你想过换一份工作吗。”
夜店?
工作?
孟慎言额角上的青筋剧烈跳动了下。
电光火石间,那晚陆瑜说过的话,又在耳边回荡。
“你落魄得去当少爷了。”
“你这样的姿色,一晚应该很值钱。”
“十万,你觉得怎么样?”
孟慎言:“……”
所有的伪装,在那一刻,差点就崩裂了。
他微蹙了下眉,抬眼看向陆瑜,语气终于有了起伏。
“你以为我在酒吧里当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