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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进度更新了！！”余沅听到系统里传来了一声机械音。

郑华芝正迷迷糊糊地睡着，听到这一声立刻清醒了过来：“进了多少？”

“14%……奇怪，怎么还是42%？难道蔺阳的死到现在才更新？”

“不可能，”郑华芝说道，“系统永远都是实时更新的，不会延迟。”

“那怎么会……”

“一定有新的死亡发生了，你快在群里喊一声，让他们都自己报个平安。”郑华芝皱着眉头说。

“那也不对啊？蔺阳死了，现在再多一宗死亡，难道不应该是多两个14%么？”

郑华芝没说话，心绪不宁地看着系统里的回复。

她自然私心希望是时栖那边的人出了事。可随着群里的回复消息一条一条进来，她却越发不安。

有一个人，一直没有发来回复。

——付喆。

他们在之前分散之前早就约定好打开系统的信息提示音，这样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互相联系上。

然而这会儿，付喆却久久没有联络他们。

大半个小时过去，郑华芝终于做出决定：“走，去他家。”

他们很快在付喆家的厨房里看到了男人凄惨的死相。他依然蹲在地上，只是整个身体都蜷曲了起来。

从嘴里延伸而出地血痕布满了整个尸体，像蜿蜒攀爬在树干上吸取营养的枝条。而付喆自己……就好像被这些枝条吸干了的老树树干。

他的皮肤如同皱皱巴巴的树皮，开裂着往外滴着血水。而蜿蜒的血痕在他裸|露的背上化成了一个花体字单词。

【gluttony】

“Gluttony……”有人拼读着单词打开手机词典，“是【暴食】？为什么？难道不应该我们之前说的【怠惰】吗？”

郑华芝沉默地走到已经冰凉的砂锅前，用汤勺搅了搅，很快意识到这是什么——

许多地方，都有给孕妇以胎补胎的说法——锅里的东西分明是个死胎。

而付喆嘴里被塞着的、那些血痕的源头……似乎是一个胎盘。

胎盘像一颗寄生树吸走了他所有的营养。

就像……怀孕时的女孩们一样。

这些补品，恐怕就是给那“女儿”准备的吧——然而，胎儿发育得越来越强壮，吸取的却是母体的营养。

郑华芝一眼瞥见挂在墙上的全家福——女儿看起来明明年纪还不大，甚至可能还未成年。

付喆的“女儿”会不会是被迫怀孕的？

她曾经听过一个说法——对于母亲来说，胎儿和胎盘更像是一棵寄生树，会贪得无厌地吸取母亲的所有营养。

被过于强壮的胎儿吸取营养致死的女孩，是在用这种方法向她父亲复仇吗？

可是这些问题现在都无从证实了。

如果他们先前就想到是【暴食】，或许还有机会挽回。然而……

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顺序……可能有问题，”郑华芝有些艰涩地说出这句，“弄得不好，是随机的……”

她依然不肯承认，自己先前那么肯定地给出结论，现在却被事实所推翻。

她也清楚，副本中的死亡顺序肯定有其规律所在，极少出现真正的随机。

然而她仍不愿承认自己错了。

……事实上，在连续死亡之后，他们队中的成员也早已所剩无几。

“……可要是真是随机的，那我们不是只能坐以待毙？”有人激动了起来。

“你们先自己去找找家里的线索——说到底，我们之前还是太不够注重副本里的线索了。”郑华芝又一次巧妙引开话题。

郑华芝也觉得有些心力交瘁。不知道是自己太过轻敌，抑或是这个副本其实比想象中要麻烦得多……她忽然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然而很快她收起了这个念头——过分强烈的自尊心也不允许她在儿子和其他人面前示弱。

他们很快回到了自己屋子。就在这时，郑华芝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自己儿子。

“你是不是说过，你的‘原主’好像有个离婚了的妻子？”

“是啊，”余沅说，“我还有个女儿，不过住校去了，明天晚上回来。”

郑华芝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条信息。

她微合上眼，思索了一会儿。

“去你女儿房里找找，肯定有线索。”

※

另一边，收到了系统进度提醒的夏花很快也在村里探听到了消息。

“……你哥说的没错，是第三宗死亡——【暴食gluttony】。”

第三宗死亡，证实了按照字母排序的规则。

然而这也意味着……

如果时皓宇的“原主”果真是“贪婪”之罪，那么，按照字母顺序，下个就该是英文【greed】的贪婪。

夏花欲言又止地看着时皓宇。两人没有说话，但都明白其中意思。

“你有猜过触发条件吗？”

时皓宇点了点头。

“既然是要骗保，那多半是要杀死我的‘妻子’——我早上看聊天记录的时候，好像‘原主’约了自己妻子去山上第一次约会的地方，说是给她准备了惊喜……”

“所以，只要你不带你‘妻子’去山上，大概就不会触发死亡条件？”夏花若有所思。

“可是……”时皓宇苦笑着说，“如果我们要满足‘裂口女’的要求，还是必须让死亡发生，不是吗？”

夏花沉默地点头。

“也就是说，我们还是需要想到一个办法——确定能触发死亡条件，又保证自己的安全……”

“……等等，我手机呢？”

正打算再看一眼线索的时皓宇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机似乎已经不见了。

下一刻，夏花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你哥他……去哪儿了？”

※

两人几乎不约而同地拔腿就往山上跑去。深秋的寒风在夜里掠过，带来瑟瑟寒意。

然而他们心里的猜测更令人寒意彻骨。

他们都知道时栖是什么样的性格。既然为了副本通关必须要发生死亡……那就让它发生。

——发生在自己身上。

时皓宇知道他们约定的地方是一处陡峭的山崖。其实距离不算太远，可却让他觉得如此漫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也越发深感不安，甚至有些害怕自己走的太慢……

他们终于接近了那处山崖。

时皓宇不顾喘息，抬头往山崖边望去，远远望见了一个颀长的背影——

是时栖。

见时栖似乎没事，时皓宇抒出一口气，慢下脚步：“哥，你等一下！……”

时栖慢慢回过头来，似乎看了他一眼。

然而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双鬼手，从背后悄无声息地触到Omega的后背。

下一刻，那双鬼手动作极快地往后一拉——

身形单薄的Omega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慢慢往后退了几步，就这样在时皓宇的注视下，向后坠落山崖。

时皓宇愣愣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几乎不敢置信。

“哥……”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脑海中来回盘旋的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哥替他触发了死亡条件。

他哥代替他死了。

※

时栖闭着眼，在没顶的失重感中不断下坠。

悬崖旁并非完全只有峭壁，还有丛生的树木枝丫。他的身体在快速下坠中擦过那些树枝，不断擦破皮肤。

就在这时，他蓦然感受到了什么，愣了愣，忽而慢慢笑了。

他的身体忽然控制住下落的颓势，很快一下有力地攀住了近处一棵遒劲的粗木，缓缓停下。

紧接着他的身体轻盈一跃，稳稳落在了附近山崖的一块突起之上。

这一次，被控制的感觉比以往都要显明——时栖第一次感受到被如此强烈的束缚感，也是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达维希亚恐怖的精神力。

但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适。

甚至让他觉得像是被什么人紧紧怀抱着。

甚至意外地让人心安。

“还真是心大啊，小同学，”达维希亚的声音中带着一点无语，“如果我不来怎么办？”

时栖没有说话。

不知为何，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达维希亚一定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