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来的那人似是很有些防备,过了一会儿才缓慢的将床帐撩开了一点,看了眼床上披头散发交颈而卧的一双男女。
那男人似乎是略有些要被吵醒的架势,突然在被底下动了动身子,睡梦中往怀里的女人额上碾了一个吻。
后面有随从递了火折子上来。
男人的脸因为背光,又被头发遮了一些,看的不是很真切。
但是睡在他怀里的女子却是眉目清晰,肤如凝脂,睫毛很长,脸颊透着红润,十五六岁的年纪,一看就是娇养着长大的富贵人家的女孩子。
这附近的庄子有十几座,据说全是官户所有。
而且这房间不小,布置的东西也都极为精致贵气,一看就是哪家主子贵眷的住处。
京城这地方,大街上的一块牌匾砸下来,都能碰到三五个皇亲国戚家的家奴,可谓贵人遍地都是,各家的关系盘根错节,本来他们为了追捕贸然闯进这庄子里来,已经十分的唐突。
那人的眸子眯了眯,眼底幽暗的一丝冷色瞬间转为戏谑,后就撤手放下被掀起一角的床帐,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他的随从接了火折子,揣入袖中,也匆忙的跟了出去。
然后——
略重的一声,房门又被合上了。
这个动静……
祁欢不确定他是不是故意的,可是这样程度的声响,只要不是个死人,都不可能完全不被惊动。
于是,她一骨碌就掀被子爬起来,冲外面叫嚷了一声:“是谁?”
刚走到门口的男人,脚步顿住,就那么背对着门口,负手站在了台阶上,略一挥手。
院子里的十几个劲装汉子立刻举着火把鱼贯而出,以最快的速度撤离了出去。
屋子里,祁欢是做戏做全套的,手脚并用的从被窝里爬出来,就要从躺在她外侧的男人身上翻过去,作势要下地查看。
不想,刚翻到一半,就被那男人的一双大手直接卡住了腰身,又给限制住了。
他顺势翻了个身,朝上仰躺,同时仍是很配合的哑着声音道:“做什么去?”
“外面好像有人……”祁欢也配合着回了一句,她半跪在他上方,总觉这个坐姿忒尴尬了,就试着挣脱了一下。
不想,力度没控制好,身子一个不稳就一屁股蹲在他腰上了。
那男人当场闷哼了一声。
她一愣,骤一抬头,就见朦胧的光线之下,他眉头紧蹙,似是面有痛苦之色。
祁欢有点茫然,脱口道:“怎么了?”
“没事儿……”男人轻笑了一声,伸手一压她后背就将她压入了怀中,一边语气散漫道:“大冷天的,别乱动了。”
祁欢一只张开四肢的王八一样趴在他上方,脑袋枕在他颈边,觉得他这似笑非笑的浅雅声线灌入耳中,酥酥麻麻挺挠心肝儿的……
“呃……”难道她真是思春了?美救英雄之后这是要接着上演以身相许?
这节奏也忒紧凑点了吧?
脑子里正在乱糟糟心猿意马的时候,就听耳畔还是那个声音怅惘的一声叹息:“抱歉,我腰上刚被人戳了一刀,有点疼。”
“噗……”
祁欢觉得好笑,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那男人大约也是觉得尴尬,反倒被她这一笑化解,也跟着闷声笑了起来。
门外台阶上的男人身姿笔直的站着,负手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和男女隐约的调笑声,终是不再逗留,抬脚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院子。
他的近卫亦步亦趋的追着他,等出了院子才试探着揣测:“这庄子的防卫不算严,各处门路四通八达,应该是只翻墙借了个道而已,已经走了吧?”
男人未置可否,背影挺拔干练,很快融入了夜色中……
屋子里,祁欢已经不记得这茬了,只是她这一笑身上方才紧绷的神经就瞬间整个松懈下来。
本来就发烧烧得头重脚轻,脑子不够使,方才一番惊险,更是冷汗水洗一般,中衣都紧贴在皮肤上了。
骤然松懈下来,她也没力气再用心经营这难得的梦中艳遇。
于是,缓了一会儿,等有点力气了,就从那男人身上翻下来,拉被子把自己蒙了,吐着气挥挥手道:“我不行了,反正这地方我也不很熟,你自己随意吧……”
浑身冷汗虚脱,眼皮沉重。
后面的事她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只是昏昏沉沉的又再一觉睡过去,等到朦朦胧胧又有了些意识的时候,还是觉得口干舌燥嗓子疼。
这会儿感觉真实多了,原来她是真的感冒了。
“又得吃药了……”她嘟囔了一句,睁开眼,登时吓了一跳。
擦,这环境也太诡异了吧,隐约间好像梦里见过?这是依旧没睡醒还是她中邪了?
祁欢蹭的一下弹坐起来,正想抽自己一巴掌看看疼不疼,就见外间的房门吱的一声开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领着个穿长衫蓄胡须的中年人进来:“大夫,实在是麻烦您了,就在这里,您请进……”
祁欢:……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能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