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齐镇必定是死了。
但是在青山并无任何尸首。
后来,出来的陆懿连夜马不停蹄地将陆明远救回来。
在她回到朱雀派的第二天,前庄主就暴毙在了那个夜晚,人人都说是陆懿杀的。
只因为前庄主不顾情谊,未曾对陆茜伸出一次援手。
再后来,陆懿顺理成章地坐到了朱雀派庄主的位置上,陆明远自然而然就是少庄主了。
全派无人再敢提这件事,可是全派又人人皆知。
陆明远也因身为六派的大忌和由于他使六派失了青龙派的庄主,一直被排挤在外。
哪怕是陆懿做主也不能改变此事,这些年她一直默默努力,想要让他们接受陆明远。
还记得那年只有五岁的陆明远在假山后无意中听到自己身世后,抹着眼泪跑到她身边,问她到底谁是他的母亲。
当时她气得头嗡嗡响,当即下令要将那两个大嘴巴扫出朱雀派。
本来以为陆明远会没完没了地闹,她还在头疼要如何同他解释。
没想到那小白糯团儿扯扯她的衣角,她低头,他含着泪抽着气,一哽一哽地说道:“阿娘别气,别,别罚哥哥们,小远,小远没事。”
那个时候她还天真地以为,陆明远是真的不会在意这件事。
她纵然心中有深仇大恨,可是这种恨意她也只想停留在她这一代,她这里。
她只希望陆明远能够平安长大,娶妻生子,安然一生。
可惜她的希望终究变成了她的希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原本粘着她,甜甜喊她阿娘的小白糯团儿离她越来越远。
她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是能够隐约知道他在背地里偷偷调查什么。
陆明远从来没有放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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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天亮了。”
他拿了一件薄薄的披帛披在她身上,此刻太阳刚刚露出一点点的边,黎明照得天边还有些模糊。
她不语,雨已经停了,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窗台上的雨滴。
抬起来,雨水聚集在一处,而后又在她指尖滴落。
“哪里不一样?”
她顿了一下,而后声音很轻很轻:“窗台上的雨滴和指尖上雨滴有什么不同?”
“并无不同。”陆明远回答。
“是啊。”秦昭看向远方,看着朝阳一点一点升起,“天下之人又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我生在皇家,他们生在民间,难道这就是他们该死的原因吗?这就是他们要为之牺牲的借口吗?”
她转过头,看向陆明远的眼神异常坚定:“太傅,他们本不该死的。”
“是微臣无能。”他垂目。
“不是你的错,太傅,我从未怪过你,这些天我一直清楚太傅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她无力地低下头,“我是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到底该怎么办。”
“我每次闭上眼就站在那火中,看着大火燃烧,我想要救出他们,可是一次又一次都失败了。”
“这并非殿下的错。”陆明远微微蹙眉,很是认真地开口。
秦昭又一次看向窗外:“可我是大秦的长公主,职责就是要大秦万世太平、国泰民安。”
“太傅,我直到刚刚才想明白,逝去的人已经逝去了,一遍一遍地回忆并不能改变任何事情,我要做的是不要让这种事再发生。”
这次换陆明远没有说话,他和秦昭一起望向窗外。
白鹭从天边略过,惊起一片雀儿,飞起之时撬动了枝头的露水,窸窸窣窣地带动叶子轻颤,如同雨花溅到地面上,伴着光线折射出看不清的亮影。
天光大亮。
“太傅,你瞧,天亮了。”
“那些人不会白白殒命,我定要揪出幕后之人,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坐在窗边的女子明明那样瘦弱,看起来不堪一击,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肩上是苍生,头上是天下,心中是百姓。
她高傲又孤冷,就像是他在朝堂之上第一次隔着珠帘看到她一样,让人不敢亲近半分。
可这样的人,也不过是一个刚刚满十九的手无寸铁的女子。
在其她人采花嫁人、嘻笑打闹地时候,她却要面对天下。
直着身子站在令人仰慕的高山处的她。
应该很冷吧。
“微臣愿追随殿下,效犬马之劳。”
护殿下安度余生。
护天下万世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