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铎重新回到会议室的时候有些神情恍惚。

连李年旭他们的声音好像都只是从耳边过，一句都没进到脑子里。

“这合同条件可以，刚才你也确认过了，可以直接签。”李年旭的声音。

“嗯……”乔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没问题吧？没问题我就盖公司公章了啊？”

“好……”

“今天晚上把片段剧本发给你，抓紧时间，明天早上十点去排练。”

“行……”

“你怎么怪怪的？”李年旭拧起了眉头，想起了刚才的电话问道：“是不是你在医院的家人出了什么事儿？”

“没，挺好的。”乔铎道。

……就是在等着他回去给人洗澡。

……

恍惚着乔铎走完了程序，签了字按了手印，合同也装到了包里。

迷迷糊糊跟着李年旭走出公司大门，乔铎似乎还想做一次最后的挣扎：“李哥，晚上要不一起在食堂吃个饭？”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能晚回医院就晚回医院。

食堂的饭再难吃……他似乎也可以忍一忍。

李年旭翻了个白眼：“正经人谁晚上在食堂吃饭啊？我去和我同学吃饭了，你赶紧回家了，晚上给你发剧本！”

乔铎：“……”

失败了，救。

……

乔铎到了医院，在叶枫程的病房门口犹豫了很久。

他和叶枫程说是结婚一年了……其实最亲密的举动就是晚上睡一张床。

洗澡？这不合适吧？

叶枫程之前还是他们两个人共同在叶家人面前表演，现在在大家面前表演的人只剩下了他一个。

为什么失忆的人不是他？现在出去用脑袋撞一下电线杆子还来得及吗？

乔铎正在疯狂做着心理准备，甚至想如果让医生给叶枫程打一针麻醉是不是就可以请护工过来把这个人洗了时，病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拉开了。

“小铎！”拉开门的是叶太太，也就是叶枫程的母亲，看见门口站着的乔铎眼睛一亮：“你回来啦！”

“啊……妈。”乔铎僵硬了。

这下不想进门也得进了。

乔铎被叶太太拉着进了病房，一踏进去他就闻到了某种不可描述的味道。

这汤的味很神秘……就像是腐烂的根芽发酵了。

他正想捂住鼻子，就见床上的人闷闷不乐地看过来。

叶枫程本来一脸冷漠，眉头还皱着，在看到乔铎那一刻表情发生了明显地变化——眉头舒展开来，连嘴角都挂上了笑意。

“乔乔。”

“嗯。”乔铎强忍住自己想要捂住鼻子的动作。

这动作虽然能解一时之臭，但要是伤害到叶枫程脆弱的心灵……就很难哄。

乔铎多多少少已经总结出了一些心得经验。

这人连自己叫他全名都那么在意，更别说此时做出“捂鼻子”这种动作了。

叶枫程扶着床站起身来，动了动鼻子一脸嫌弃自己身上味道的样子。

他有洁癖，乔铎是知道的，眼下这情况大家都很痛苦，最痛苦的人应该是叶枫程自己。

“乔乔……我想洗澡，你能帮我吗？”叶枫程开口问。

“我……”乔铎完全没想到叶枫程上来就单刀直入，要知道他心理准备还没做好。

叶太太也诧异地看了叶枫程一眼——要知道，她之前可从来没听过叶枫程这么亲密地叫乔铎……乔乔？

不过她很喜欢乔铎这孩子，叫的亲密说明小两口的感情越来越好了，这是好事儿！

“小铎啊，你回来我和你爸就放心了，程程这孩子倔，不愿意让我们帮他，你回来就好啦！”叶太太语气中充满了即将解放的欣喜。

……说真的，您刚才去门口拉门也是想出去透口气吧？

叶老爷子更是直接站在窗边一动不动，开着窗户借着外面的微风透气：“小铎踏实又靠谱，把程程交给他没问题。”

叶老爷子已经五十多了，一把年纪身体还算好，头发花白，倒是没想到自己今天过来看儿子会受这种苦。

“我都说了，给程程熬汤别搞那些怪味道，你不听！程程是碰到了头，身体又没出大毛病，你非要熬这补汤干什么！”

“哎呀，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给我少唠叨！”

“……”叶老爷子还真就不说话了。

高晨站在屋子角落里，可能是没找到屋中没受过侵袭的角落，只是看着乔铎苦笑。

事已至此……乔铎心一横——反正叶枫程失忆了，帮就帮。

看着他不要在浴室里面摔倒而已，有什么的！

“来，我帮你！”乔铎冲着叶枫程伸出手。

“我自己进浴室吧。”叶枫程一改之前黏人的样子，是真怕自己身上的味道熏到乔铎。

叶枫程自己忍了好几个小时，已经快受不了了，要不是这几个人看着他死活不让他自己进去洗澡，他早就把自己洗干净换完衣服里，哪里还会让乔乔见到自己这一面？

他那么爱干净……现在这样子乔乔肯定会不喜欢他。

想到这里叶枫程抿了抿嘴，扶着墙打算快步进浴室。

“没事儿。”乔铎走到了他面前，伸手毫不嫌弃地拉住了他的胳膊，扶稳了他。

……乔铎身上有股很淡的花草香，像是鸢尾的味道。